阿九此时正躺在梦宇楼庭院的藤椅上晃悠着,喝着桃花酒,这酒真不如凡界的香。她已从凡界回来半日,刚处理好梦中世界的杂事,幸好这段时间梦魔没作妖,她悠闲的晃着藤椅。阿九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那,该去京城玩了,天上一日,凡界一年,小徒弟半年未见她,不知道想不想她。她期待的搓搓手,笑嘻嘻的拿出仙泽镜。她冲着镜子哈了口气,用袖子擦起来,镜子坏了?怎么没有画面?她又试了几次,可无论怎么哈气,怎么擦拭,仙泽镜里面都不见半点苍乔的身影。难道苍乔或许遇到什么危险,失了仙泽?阿九有些慌了,她捏决,召回她给苍乔的传音云。传音云赠人,可在阿九和被赠者之间形成羁绊,无论苍乔身处何处,苍乔手上的传音云均可化分身给阿九传话。可等了许久,传音云也未出现。传音云无论万里,阿九召唤,不出片刻便会回来。她又试了一次,仍未见传音云影踪。阿九急了,她急忙飞回藏木阁,她焦急的唤,“苍乔?”
,却没有熟悉的应声。她一间一间的推门,阁中空荡荡的,落满了灰尘,此一去,凡界已过半年,此处半点无人生活过的痕迹,她走前换下的凡界衣裳,还在房中挂着。他在哪?“明日我需动身进京,昨日有妖道盗取灵珠,他用的法器上印着术长剑柄上的图样,我需进京探查一二,师父是否与徒儿同去?”
她忽然回想起苍乔的话,一个转身闪入京城仙道观庭院,一旁扫地的道士被突然出现的阿九吓的摔倒在地,“你你你,你是何人?”
阿九在观中庭院空地站定,未理那道士,又唤传音云,无果,她闭目,感受传音云的影踪,依旧什么也没有。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道士的衣领,将他抵在围墙上,“苍乔何在?”
“大大...大师兄,半年前回了观中,某日与术长一同外出,便一直未归。”
小道士看着这陌生女子凶狠的表情,吓的快哭了。“去哪了?”
小道士吓的不知如何开口。“说,去哪了?”
阿九手中的力道更重了。“这.......观中无人知晓。”
小道士颤颤巍巍的说。阿九卸力丢下小道士,她舒尔现到飞升阁。她要去问问鹤老,仙泽镜因何无画面。阿九急匆匆的闯进去,径直将镜子递到鹤老眼前,“鹤老,仙泽镜里面的人为何不出现了?”
鹤老被闯进来的仙子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差点甩飞。“吓煞老朽,你是半分没有仙子的样子。”
说罢,鹤老抬头看见阿九严肃的脸,叹了口气。他一手扯了一下阿九的头发,一手接过镜子。“疼疼疼!”
阿九嗷嗷直叫,心里默念,有求于人,忍忍忍。鹤老白了她一眼,将刚刚扯下的阿九的发丝放在镜面,掌心注法拂过镜面,仔细看了看,确实无一物。“小仙子,你与他的姻缘线断了。”
“姻缘线?这不是仙泽镜吗?跟姻缘线有何关系?”
阿九不解,疑惑地看他。姻缘线断,阿九日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鹤老念她可怜,“这是姻缘镜,并非仙泽镜,这镜中人,是与你有宿世情缘的有情人。这镜子本应是下一代姻主的法器,我见你拿也没当回事,借你玩玩,便也没拦。”
不是仙泽镜?竟是姻缘镜?怪不得鹤老发现她偷了镜子没有要回来。苍乔,竟是她的有情人?阿九震惊的呆住。阿九稳住心神,当务之急,找到苍乔方是正事,“那,鹤老,姻缘线因何会断?”
“有情人心离,或生命消逝。”
阿九宛如晴天霹雳,生命消逝?苍乔死了?就算是有姻缘,他们还没发展到有情人的地步,又何来心离。“鹤老,生命消逝,就是重入轮回是吗?”
阿九想,重入轮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再把他找回来,下一世继续做徒弟不就行了。鹤老摇了摇头,“因仙子是长生之躯,记忆不灭,仙子是使镜人,镜中显示的便是仙子的宿世姻缘,他的凡生一生陨灭,还会入轮回,不会影响姻缘线。”
“那就是说......”阿九慌了。“或许是他灵魂消逝,无再续姻缘的可能,线方断了。”
阿九失魂落魄的走出飞仙阁,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鹤老的话,她手中攥着镜子,颓然的走着,她想不明白,不过半日,苍乔就死了?她的脑海不断涌进她与苍乔的回忆,那个令人心疼的徒弟,没了。阿九又过回了她原来的日子,她每日躺在院中藤椅上喝桃花酒,眼前是发光的仙树,远方是仙岛大片大片的云,向东望去,是错落的仙阁。这景色看了一万年,这酒喝了一万年,可来回不过几日,再过这样的日子,她觉得比过去一万年还要煎熬。也许是见过人间的炊烟,仙岛的云便愈发普通?也许是蜂蜜酒香过桃花酒?也许是喝酒的时候再没有人给她递下酒菜?也许是有过陪伴,便再无法忍受孤独。苍乔连灵魂都没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没有存在过。假使她喝醉了,这世上再无人抱她回家。阿九从藤椅上慢慢坐起。她决定了,就算人不在了,她也一定要弄清楚那半日发生了何事,不,凡界的半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得先去鬼阁,翻一下苍乔的生死簿,弄清楚他死在何时何处。仙岛只一条仙规,仙人不得背天道,扰生灵之命数,否则将降天罚。阿九记得,千年前姻缘阁中的姻主玉藻,不是因何入了鬼阁,杀了无数鬼魂,动了生死簿,替人改了命,被褫夺仙位,重入轮回,入的是奈何桥第三层轮回。既是她的有缘人,是她命中必有的情劫,这鬼阁踏了又如何,仙力不要又如何,轮回入了又如何。阿九可能并不懂姻缘,但她懂,如果不知苍乔因何湮灭,这无聊的日子,过不过都无妨。她细细的绕了梦宇楼一圈,给她的花花草草浇了水,手放在仙树上抚摸,开启了仙树,这树,不知可以替她顶多久。阿九去了藏木阁楼,“苍乔?”
她知道他不在了,她还是想唤一唤,看看是否能传来熟悉的应声。没有回应。她拿起阁楼上的六坛酒,回到天上,放在了飞仙阁门口,“鹤老,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镜子,再借我一段时间吧。”
她轻轻的说。阿九顺着仙路慢慢的走去玄碑,玄碑前,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仙岛,纵身一跃。“去鬼阁。”
光亮消失,阿九落入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