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浑身一僵,可还是嘴硬道:“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这般对他,不过是让他磨练心智罢了,若是连这些都受不了,日后还考什么科举。”
“原来让一个七岁孩童一日只吃一餐,被迫大冷天去洗全学堂学子的衣服,且还要时不时被打骂都是磨练心智啊。那不知在座的学子有多少个曾被夫子这般磨练过,还是说夫子口中的磨练只针对莫修染一人。”
孟涟漪说完眼角微眯,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众人一圈。众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刘夫子脸色也越发不好看了。面对孟涟漪的质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不能承认也这般磨练过别的学子。毕竟村里人花钱让孩子来学堂是学习读书习字的,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胆敢使唤他们孩子在学堂里洗衣做活,日后还有谁会将自家孩子送过来。可若是他说自己只针对莫修染一人,又会显得自己是刻意针对他。“夫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见刘夫子许久不开口,孟涟漪嗤笑出声。刘夫子板着一张脸,目光憎恶的扫过莫修染后这才应道:“老夫确实只对莫修染一人这般费心,不过那也是因为这孩子好逸恶劳不学无术,若是再不严加看管日后那会有什么出息,你若是不满老夫教学过于严格,大可今日将人带走。”
说罢轻哼一声,眼里满是鄙夷之色。孟涟漪都要被他这副厚脸皮的模样气笑了。她今日的确打算把莫修染带走。可却不能就这么走。当下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若是让他将莫修染好逸恶劳不学无术的名声传出去,日后莫修染走到哪都是要被人耻笑的。想到原书中提过的莫修染资质十分出众,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后,孟涟漪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了眼莫修染,然后低头在莫修染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莫修染诧异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孟涟漪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目光扫过全场来看热闹的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到刘夫子身上道:“刘夫子说我家修染好逸恶劳不学无术是吧?”
“没错。”
刘夫子扬起头道。“好。”
孟涟漪勾唇一笑,“既然如此,不知夫子敢不敢让学堂里那些其余学子和我家修染比试一番。就比刘夫子教授过的知识,若是诸位学子胜了,那我便立刻给诸位赔礼道歉,反之,若是我儿赢了,则证明夫子所说的我儿好逸恶劳不学无术之类的话都是虚言,夫子得亲口向我儿道歉,如何?”
孟涟漪说完,全场哗然。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孟涟漪。这些学子里面好多都已经在学堂里读了好几年了,有些甚至已经十几二十岁了。这会却让他们这些人和一个七岁的孩童比试,这不是疯了是什么?刘夫子心头也是怒极。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让自己给一个小童道歉,亏她能想的出来。再者,她这是有多看不上自家学堂,才会觉得自己精心教出来的二十多个学子还比不上他莫修染一人。“你确定要比?”
刘夫子看向莫修染,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威胁。以往看到这样的刘夫子,莫修染是有些害怕的。可这次却坚定的点点头:“要比。”
“好,比就比,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刘夫子说着,愤怒一甩袖子。然后扭头从看热闹的学子中点出几个平日里学识好的。“你们几个来和他比。”
他倒是要看看,等会莫修染在自己几个学生手下一败涂地后,孟涟漪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到时自己定要将她与那令人厌恶的小子一起赶出学堂。被夫子点到的几人都互相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对上个头还不及他们一半的莫修染,莫名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你想比什么?”
一个稍胖些的书生率先开口。“明经如何?”
莫修染淡然开口。脸上没有丝毫紧张与担忧。“可以。”
那书生点头。明经是科举前期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但凡心有要走科举一途的,必然对此格外上心。比赛很快开始,也顾不上公平,直接由刘夫子出题,然后莫修染与其余几位学子分别作答。刚开始,刘夫子出的题双方都能答出来。刘夫子见状轻哼一声后提到了考题难度。他是知道莫修染有些小聪明的,可却并不认为他能比得上数位被自己精心教育过的学生。可随着难度的提高。莫修染依旧对答如流。而对面的学子答题的速度则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眼看自己这边的学子有败退之势,刘夫子突然眼睛一眯,后开口问道:“问何为修身在正其心者?”
这个问题在《大学》中有记载,可如今五经中自己只讲了《孟子》和《中庸》。至于《大学》他只给自己看重的几个学生讲过。而自己如今所问的问题,更是两天前才将的。他觉得这次一定可以击败莫修染,让他知难而退。可谁知那几个原本被刘夫子予以重望的学生们闻言脸上都是露出茫然之色。沉默许久,只有一个书生用不确定的声音开口:“身有所忿懥,则……则不得其正;有……有所……”书生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起来后面的内容。正欲给夫子道歉,却听身边的莫修染此时开口了。“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从莫修染开口那一刻,不管是刘夫子还是几个比试的书生,都齐齐变了脸色。因为他答的,正是此文后面的内容。并且他答的一字不差。“你怎么会知道后面的内容?我明明还没讲到这里!”
刘夫子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