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婷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但终究心里暖洋洋的，不是海誓山盟，也从未惊天动地，恰恰是这些小确幸能润物无声。一夜无话，暂不知情的郭阳早已起床上班去了，据他说今天会有新同事报到，要早些去。顾婷一人对着镜子化妆，做着出门前最后的准备，妆是淡淡的，却是她行走职场的重要盔甲。推门进入，与平常无二的景象，有人在打扫卫生，有人在端茶倒水，有人在伏案赶图，顾婷却觉得有些陌生，一路走到二楼，只听得自己踏踏的脚步声回响在楼上楼下。是了，今天没有了像往常一样的招呼声。途中她也想和几位擦肩的同事道声“早”，可是旁人要么转过视线匆匆而过要么躲躲闪闪，压根不给顾婷开口的机会，后来她也没了兴致。或许事情的发生对他们来讲也措手不及吧。或许他们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或许他们也在猜想她是不是真的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不堪。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理解他们。顾婷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像往常一样做着一天的准备工作，不理旁人的视线与窃窃私语。她知道公司里有些人在等着看笑话，等着将她这两年的努力污蔑成“美人计”，等着她百口莫辩时落井下石。毕竟她当代主管的时候，明确设计师不得挑客这一条规则，明里暗里就被针对了好几次。人性的自私，顾婷早已见识过很多次。手上写着，脑子里颠倒的想着这事的前因后果，或许她也该尽快写个类似的说明来回应各个质疑，一条一条的对峙，事情拖得越久会越描越黑。“顾婷——顾婷——”“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婷一下回过神来，看到白泽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身旁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但也带着公司的胸牌，顾婷定睛一看是法务部，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这是张律，周律，我们的法务专员。”
白泽向顾婷介绍道。“你们好，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些事情，走神了。”
“想归想，但是不要自己私下去做些无用的努力。”
周强看着眼前憋红脸的女员工，只需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冲动是最没用的情感。“你……”顾婷正要辩驳些什么，沈雷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她只得噤下声来，毕竟这事也牵扯到了公司的声誉问题，朋友圈已经有不少同行在大肆转载，渲染这事儿了，添油加醋或阴阳怪气一番，都想着给品众一个重创，最好一蹶不振彻底退出扬城的市场才好。“周律，资料都准备好了，会议室在三楼，我们一起坐下商量看看怎么解决吧。”
沈雷提议道。“好的。”
“顾婷，你也一起来。”
顾婷正犹豫需不需要她也参加这个会议时，听到沈雷的话，立马带上自己的平板跟上脚步，她也汇总了不少信息。又大又长的会议桌，沈雷坐在主位，两位法务员坐一边，扬城这边的人员坐另一边，顾婷前头是陶主管，白主管，后面是报价员，项目经理等等，一溜儿排开。“有什么要问的，周律开始问吧！”
甫一坐定，就听到沈雷低沉的声音响起，空气仿佛都寂静了一瞬。“大家都是公司的员工，本着透明公开的原则，顾婷是第一接触人，我就先问她，要是她答得和你们了解的不一样，随时提出来。”
顾婷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钱毅这个客源来自哪里？”
“业主目录，这个话单资源是我自己从渠道买的，没走公司报销。”
说完顾婷向众人展示了与中介的聊天截图以及付款记录，还有一张与钱毅的所有通话记录截图，上面显示第一次电话是去年的11月20日。“客户装修诉求是哪种类型？”
“半包，我和设计师都向客户推荐过全包，但是钱总一直坚持的是半包，合同签的也是半包。”
说完再次展示了和钱毅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和设计师吴薇的聊天记录。“你和客户有私下联系过吗？非工作层面的。”
顾婷看向对面的周律师，凝眉猜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一次，签合同之前吴老师和我一起去的，在喜月楼，我付的账单，目的是促单。后来的沟通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工地现场，我都是陪同人员。”
众人听到顾婷的回答，纷纷望向她，好像在看怨大种是啥样的？8万多的单子，提成800块，去喜月楼自己还得倒贴1000块还不一定够。是，顾婷是瞒了一些更深的原因，当时吴薇主动提出要和顾婷聚聚，面对设计部同僚的盛情，顾婷也是抱着加强合作关系的目的去吃的饭。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到现场就看见这个钱毅也在桌上，至于他为什么会在顾婷也不清楚，但毕竟是客户顾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最后付了三个人的账。“那你知道吴老师和钱总有私下联系吗？非工作层面的。”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系。”
“私下向客户及其家人推荐过合同外的材料吗？包括辅材，主材，家具软装这些。”
“他的家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向钱总推荐过体系内的大理石和木门，但是他没有买，至于别人有没有推荐过我不清楚。”
顾婷说完，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因为顾婷触碰了一条不可明言的规矩，那就是业务员不得绕过设计师荐单，更不得绕过公司体系荐单。可有些客户就是不要公司里的品牌怎么办呢？业务员也想多赚点钱怎么办呢？这个就要看业务员的能力了，成了是你业务员有本事，被发现了就是反面教材。这也是公司里另一条不会明言的规矩。“等一下，我也有推荐过。”
“红星和商城里的卫浴橱柜，地板，地砖都有，这个钱总去看过，最后也都没买。我这里有份钱总家使用的大部分主材的汇总，基本都是小供应商或者杂牌，所以应该不是我们内部人员推荐的。”
“等下我会再联系吴薇吴老师，看看她那边什么说法。”
顾婷循着声音望向陶桃，她是设计部主管，做推荐这个事顾婷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能主动帮自己解围。正当众人在核实报价明细与施工进度表时，楼下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砰砰的打砸声伴随着玻璃呼啦落地的碎裂声，哭声，喊叫声闹作一团。顾婷心头一跳，知道这场闹剧要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