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乐候人品贵重，秉正纯孝，文武并重。今右相之嫡女，其名郑落雁，婉顺贤明，品貌出众，太后与朕弓闻之甚悦，故朕钦定汝为长乐候正妻，择吉日大婚，钦此。天元二十九年九月初九”右相府门前挤满了看戏的百姓，而右相府众人也是听了消息在客厅跪着接旨，传旨太监的声音并不小，是以府内府外的人都将圣旨内容听了个清楚。“我看啊，右相府这位郑大小姐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路人甲忍不住开口感慨:“那长乐侯在盛京可是出了名的登徒浪子，寡情薄幸，这郑大小姐要是嫁过去，这辈子算是完了！”
人群中不乏看笑话之人，“就算人家是登徒浪子又怎样，人家背后可是皇后娘娘和姜氏一族，人家什么家境咱们什么家境？哪轮得着咱们替人家操闲心？”
“说的也是，但一想到郑大小姐嫁给那长乐候，简直如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依长乐候那朝三暮四的性子，只怕会受委屈！”
路人乙开口。“都是贵人之间的事情了，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右相府内，传旨太监将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又恭贺了右相府内的众人一遭，这才拿着自己的赏钱屁颠屁颠地走了。传旨的人一走，大夫人王氏立马瘫坐在地上，“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待我的落雁啊！我可怜又命苦的雁儿，你咋被那瘟神给盯上了！都怪那日为娘非要带你去那凤凰庙求神，被那登徒子撞见，是娘的错呀，这下可怎么办呐！”
“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能招惹到那长乐侯吗？你看你干的好事！”
右相郑朝宗骂骂咧咧将圣旨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长叹一口气。“相爷，我这不是想让咱们落雁得菩萨保佑，嫁得个如意郎君，前程似锦、穿金戴银、富足一生嘛！怎知……”王氏长叹一口气，“哎呦，我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悔不当初啊……”王氏悔恨地边讲边用手拍大腿，“相爷，您想想办法吧！咱们雁儿可不能被那长乐候给祸害了！”
“爹爹，您救救女儿吧！”
郑落雁跪在一旁，眼泪吧嗒吧嗒掉。几名丫鬟小厮也同情地看向自家大小姐，被人遗忘无视的二小姐郑羡鱼，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这王氏可真会折磨人啊，鬼哭狼嚎半天了，还不让人先起来，可怜一相府的人，都跪得膝盖发疼了。不过，也活该她哭得两眼发肿，她哭死了才好……郑羡鱼在内心暗暗腹诽。想到她视若珍宝、美若天仙的女儿就要嫁给****、臭名昭著的长乐侯，真是命苦啊命苦啊……这一切的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郑羡鱼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再看看郑落雁华美艳丽的衣裳，忍不住默默哀叹:世道炎凉啊，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的父亲整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们商议朝事，好像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养在穷舅父家寄人篱下的女儿，等他回想起来将自己接回相府时，整个相府早被王氏一手遮天。她这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小姐能在王氏的淫威和父亲大人的冷酷无情之下，苟活至今日——她要感谢天，感谢地……同是右相大人之女，郑落雁不仅得到父亲大人的细心呵护与栽培，还能得到他的偏心和关爱；而她这个二小姐嘛，右相大人每次见到她不是哀叹摇头，就是撑眉努眼、恶言厉色更是家常便饭。据说她出生的那一年，有江湖术士在相府门口胡言乱语——说她命带劫煞，恐是来讨债的。谢朝宗竟然信以为真，当着娘亲和众人之面，抱着刚出生还不满一个月的她哐哐走出府邸，丢弃在了街头。若不是娘亲拖着羸弱的身子偷偷将她抱回来抚养，她怕是也早化作一捧泥土了……如此父慈女孝的亲情厚爱，整个盛京城怕是再也找不着第二个。趁众人不注意，她偷偷从袖口处拿出了之前从厨房顺来的卤猪蹄，身子轻轻一闪，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借那桌布的掩盖，她对着还温热香喷喷的卤猪蹄，张嘴就是啃一大口。“哎呀，我们可怜的落雁呀，想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长得很是周正，好好一美人儿，竟要嫁给那长乐候，三娘真是替你不平呀！”
叶三娘说着用手帕抹了抹没有泪珠掉落的眼角，柔声细语道:“可惜咱们相府的二小姐相貌，生得不似雁儿，不然……唉……”听她这么一说，王氏眼前一亮，“对啊！老爷，羡鱼马上就要及笄了，咱们是该给她先寻门好亲事了……将咱们不学无术的二小姐嫁给长乐候，总比将她许给西巷街口卖猪肉的张屠夫要强得多呀！”
躲在桌子底下正美滋滋啃着猪蹄的郑羡鱼闻言身子一抖，大娘果真是黑心肠啊！乌鸦毛都没她那颗心黑。谢天佑轻声道:“若真是羡鱼嫁过去，那这门亲事倒还算可以。”
王氏点头跟随道:“那是自然，门当户对，就算是皇上赐婚，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不认也得认了，咱们右相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三娘扑哧一笑，“说是这么说，怕就怕强扭的瓜不甜……依二小姐的性子，与那长乐候婚后定是容易闹得满城风雨。”
王氏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闺女一旦嫁出去了，性子也就会变得温婉懂事了。”
三娘又是一笑，“羡鱼，你怎么看……？”
说着转身回头看向身后，“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注意力都迁移到相府庶出的二小姐身上，这才发现客厅内哪还有二小姐的身影。但毕竟人多眼杂，有丫鬟瞥见某张桌子底下，露出一抹白色衣角，王氏立刻会意到那丫鬟的惊讶之色，当即大步走过去掀开那桌布，郑羡鱼见状，手中还没啃完的猪蹄差点就掉地上，对着厅内目瞪口呆同时陷入石化状态的众人，她尴尬一笑:“啊哈……啊哈哈哈！一起……吃猪蹄吗？”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右相谢朝宗的目光如刀片般袭来，郑羡鱼只觉背上嗖的蹿起一股冷流，汗毛全部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