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一的家就在二叔的隔壁。打扫的声音惊动了二叔。呼的一声,一个和爹一样魁梧的身躯,如大鹏鸟一样飞过墙头,落在了院子里。当看到拿着簸箕的郑天一,二叔愣了一下,然后不相信的揉揉眼睛,虎吼一声,扑过来,一把抱住:“天儿,天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被勒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郑天一,拼命挣扎出来:“二叔,是我,我是天儿,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说。这段时间你们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拉着郑天一坐在院子里大槐树下的石凳子上,二叔郑世举焦急的询问自己哥嫂遇难的经过。郑天一就悲伤的将整个经过告诉了二叔。二叔叹息一声,然后拍拍郑天一肩膀:“这事,已经轻轻过去了。按照你娘的要求做,不要想着复仇,好好的做个平凡人吧。”
“为什么不能复仇?”
郑天一心有不甘。“因为你的仇家是内行寺,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一群人。你斗不过他们的,也不能斗的。他们的一切行动,都代表着当今王上,或者是王上安排的。王上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可以被冒犯的,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个等级森严的混账时代,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冤枉,竟然还不许自己反抗一下。看到郑天一恨恨的表情,二叔站起来:“好了,先到我家吃饭。”
郑天一摇头:“不了,我得打扫一下我的家。娘留给我的钱,还有一点,我得上街卖一领席子和被褥。”
二叔想想:“也好,好好的安顿下来,日子还要过的。”
然后就一脸阴郁的走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自己有个家了。家虽然一贫如洗,但正所谓,我心安处是故乡嘛。三天,郑天一再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索以后该怎么办。静下心来,郑天一听到隔壁婶子担心的声音:“天儿都回来三天了,不吃不喝,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这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对得起哥嫂啊。”
感情自己耳朵还挺尖,隔着一个墙壁,还能听别人的壁叫。一个刻薄的女声响起:“饿死了更好。一个大活人,丧家犬一样的逃回来,连一份差遣都不做,这个月的米粮又泡汤了。还贼能吃,一个人顶得上我十个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下个月就没米下锅了。”
这是堂妹的声音。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一声敲桌子的声音,二叔中气十足浑厚的声音压低声音呵斥:“闭上你的臭嘴。你大伯和大娘,刚刚因公牺牲,你哥哥孤苦无依。你个女孩子,不说没有一点同情之心,还在这里尖酸刻薄,你还像个妹妹样子吗?”
然后似乎是对婶子说:“这次害死哥嫂,敢杀天机府的内行寺历来难缠,虽然他们放出风,说这事已经结束了,何尝不可能是故意引诱天儿现身呢。我怕他们找不到那件东西,那件物件,还会不罢休。所以,你把药缸准备好,把我多年收集的药材都放里,我们得尽快让天儿缓过来,用药洗髓,提升他的功力,让他能自保。我是不可能形影不离保护他的。”
郑天一就更郁闷了。按照二叔的分析,绝对有可能,这事还没完没了,我招谁惹谁啦。内行寺追杀爹娘,是要找到爹娘的一本书和一个物件。这三天,郑天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竭尽全力,恢复原先那个郑天一的记忆,和自己融合。但恢复的记忆越多,就让郑天一越迷茫。在原先的记忆里,自己是有两个娘的。都是那么清晰,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娘,就是带着自己一路逃亡,最终为保护自己而死的英姬,严厉的有虐待自己的倾向。一个是梦里的肖肩羸弱的娘,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慈祥。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自己真的娘。不过,羸弱的娘早已过世,只要出现在梦里,这个前世的郑天一就哭,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眷恋。一个被前世的郑天一深深眷恋,一个危难之时,舍身保护,这都是做母亲的天性。但一个人,是不可能有两个亲生的娘的。不管了,一切真相,都会被自己最终揭开。人总不能不知道自己来处而浑浑噩噩的活着。爹娘拼死保护,死也不交出去的东西,应该是非常珍贵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仇家穷追不舍了。那两件东西,也可能是揭开自己真实身份的关键。一路逃亡,最终毁身大火,没有见到什么异样的东西。自己冒死回来,一个是对家固有潜意识在作怪,其实细细想来,也是好奇心在作祟。既然那两件什么东西没有在爹娘身上,那一定会在自己的这个家里。自己要想弄明白内行寺,追杀自己一家的原因,那就必须从这里下手。但自己在这三天里,借机打扫,翻遍了整个屋子院子,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是的,爹娘真的是家徒四壁,真的穷的那是荡气回肠。留给自己的这个家,就好像水洗过似的,而且还是几次洗过。一旦有什么东西,就应该显得非常突兀的。现在的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是官家王上的,似乎唯一是自己的东西,就只是自己中指上戴的那个捣蛋鬼铁环。那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了呢?脚步声响,叔叔来了。赶紧趴炕上装睡。房门敲响,坚定而有力:“天儿,天儿,起来吃饭,然后练功。”
郑天一没有答应。叔叔郑世举又敲了几下,还不见侄儿回答,语带焦急:“不是饿昏了吧。”
然后将手贴到门上。郑天一一骨碌爬起,我就剩下一根门栓了,你再给我弄断,我上哪里再找一根啊,我家就真成不设防家庭了。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喀喇一声轻响。完了,我的门栓啊,我的家当啊。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郑天一的面前,手中拿着半根门栓:“起来,吃饭,练功,洗药澡。”
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看那架势,如果自己再不照着他说的做,那半根门栓就招呼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