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告诉她，这李员外虽然有嫌疑，但绝对不是凶手。即便如此，李员外也被官府的人囚禁在家里。在去张秀才家的时候，秦非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交好说不上，小人只是跟张秀才一般往来。那张秀才腹中多草莽，但灵异志怪，冒险经历却是前所未有的。小人只听了一次便上瘾了，因此施舍了家中银钱，请张秀才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冒险经历。虽然知道那是无稽之谈，但由那张秀才讲来，却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李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原来如此。”
秦非凡点点头。“哦，那张秀才已过而立之年，却没娶亲，双亲在前些年早亡，孑然一身，家中从无积蓄，教学挣了些钱也会买了笔墨纸砚记录下那些志怪传奇。他住在西城郊外的村子，倒也自在的很。”
李员外说道。“已经到了，这就是张秀才的家。”
“辛苦李员外了。”
乔迁温润地行了礼。“不辛苦不辛苦。”
李员外擦了擦冷汗，正在家中摆设供奉的他突然被秦非凡抓来，要他带路去张秀才家。这一路上，秦非凡时而面无表情，时而咬牙切齿，他惊惧了一路，努力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秦非凡。“小人曾经来过两次，张秀才虽然喜欢给我们讲些冒险志怪故事，却不喜外人进他屋子。小人来的时候，也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李员外说道。“哦？这么说，张秀才的屋子，几乎没人进去过？”
秦非凡说着，一把将门推开，只听忽的一声，有一堆东西跑了出来。“大人，小心。”
乔迁眼疾手快地将秦非凡推到一边。“天哪，这是什么？是老鼠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
李员外瞪大眼睛，惊恐地叫道，“难道这些老鼠就是张秀才曾经讲过的老鼠王国？”
“什么意思？”
秦非凡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硕大无比的，黑黝黝的老鼠密密麻麻从屋子里逃出来，有些恶心。“那张秀才曾经讲过，有一天他喝醉了，误打误撞地闯入了老鼠王国。那老鼠王国非常宏大，就像迷宫一般。他进入老鼠王国之后迷路了，碰到了正在巡逻的老鼠将军，老鼠将军带他到了老鼠皇宫，在那里，他享受最美味的食物，喝最美的酒，有最漂亮的老鼠宫女陪着。夜夜笙歌，他在那老鼠皇宫里足足待了七天七夜。张秀才说，等他回到现实中才发现天还没亮，炉子上蒸的黄粱还没熟。”
“黄粱一梦么？”
秦非凡皱着眉头，“这张秀才养这么多老鼠也真是奇怪的爱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秦非凡捏着鼻子进了张秀才的屋子，那屋子非常简陋，只有一张铺了破褥子的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书架。书桌上散落着一些手稿，那些手稿被老鼠光顾过，已经不完整了。地面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纸片，纸片上写了一些潦草的字迹和插画。秦非凡将那些纸片收集起来，费了好些力气才看清那上面写得什么。只是那纸片已经不完整了，只能隐约看到前半部分描写的是他一个人在海上悠闲的场景，和那日他讲的故事一样。“小猫报恩。”
“老鼠王国。”
“书里的妖精。”
秦非凡看着书架上那些字迹潦草，却已经装订成册的书籍，随手拿了一本，翻开之后，依旧是张秀才龙飞凤舞的笔迹，每一页上都有一个简易的插图，或者是个地图，或者是一些妖怪形象。“张秀才如果生活在我的家乡，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乔迁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年纪轻轻地就死于非命。”
听到乔迁的话，秦非凡挑了挑眉毛，“你们家乡倒是个神奇的地方呢，这种一看便是胡编乱造的故事也会有人相信么？”
“自然是不会有人相信，但这奇特的想象力和布局故事的能力，如果生活在我的家乡，想必一定是位极受欢迎的童话作家呢。”
乔迁说道。“看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这屋子里，除了散落的纸张和书架，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非凡叹了口气，“李员外，这张秀才平日可有什么仇家？”
“仇家？”
李员外沉吟，“张秀才这个人，平日深居简出的，除了去教学之外，很少与人来往，即便是我们这些老主顾，也只限于听他讲那些奇幻故事而已。哦，对了，张秀才在环彩阁有一个姘头，叫什么彩桃的关系还不错。”
“叫彩桃的姘头么？”
秦非凡略微沉吟，张秀才一直没有娶亲，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肯定有那方面的需求。在青楼这种地方有个相好的姘头也是人之常情。“那彩桃和张秀才厮混得好，张秀才得了银钱之后，除了笔墨纸砚之外，多半花到她身上。或许，那彩桃知道张秀才的事情也说不准。”
李员外说道。秦非凡点点头，看着手中整理的乱七八糟的纸片，心中有些疑惑。毫无疑问，这些纸片虽然已经被老鼠啃过，但依稀能看到某些插画的迹象，那些插画和张秀才以往做的插画不同，隐约像是一座高楼，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地形。因为被老鼠啃过，她看不出原来的插画是个什么样子。“或许是我多疑了。”
秦非凡叹了口气，将那些乱糟糟的纸张塞到口袋里，“这些纸张不过是记载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而已。”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道。“李员外，请带我们去环彩阁。”
乔迁说道。“那环彩阁虽然是个三等青楼，但来往的却多是达官贵人。姑娘们的作息时间也非常严格，现在这个时间，怕还没开门吧。”
“是这样。”
秦非凡左手摸了摸下巴，“李员外倒是对这烟花巷了解的很。”
李员外讪讪笑了两声，战战兢兢地看着秦非凡阴晴不定的脸，索性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大人有所不知。这清水县虽然不甚富裕，但烟花地却是鼎盛的。三等以上的青楼便有十家之多，这青楼里的姑娘们大部分都是从海外被卖到这边来的。本地的姑娘少之又少。”
“哦？这里的青楼姑娘都是从海外来的？”
秦非凡挑了挑眉毛，怪道经常在街上见到奇怪的女子，原来这些人是从海外过来的。清水县靠海，这里有高山，也有大海，是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隔海相望的有好几个小国家，因为是荒蛮未开化的国家，皇帝并未将它们放在心上。反倒是西北的孟越国，一直虎视眈眈的，两国关系极为紧张。“在县志的记载中，这里是个极为贫乏的地方，但本官看来，这地方非常富庶，并不是传说中的贫穷不堪。”
秦非凡沉吟了半响，说道。在来到清水县的当天，她就寻找过相关的资料，却一无所获。她也问过魏本元，魏本元支支吾吾的，说什么这三年来海上贸易频繁了许多，贸易多了之后，自然而然繁荣起来了。待到她仔细问的时候，魏本元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最后只能将清水县的繁荣归功于梨花仙子的庇佑。“大人有所不知。在三年之前，这清水县还是有名的贫困县。那年，天狗吃太阳，天地之间一片漆黑。梨花仙子显灵。梨花仙子说，每年从附近的几个县挑选有缘的年轻女子服侍她左右，她能保证风调雨顺，人人富足。”
李员外咬了咬牙，将有关梨花仙子的那部分也讲了出来。秦非凡对这些鬼神之说的很是烦感，听到李员外的话，下意识想反驳，但就在想要反驳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虽然是凭空闪过的，没什么根据，但凭借着她独有的第六感，一个大胆的设想浮现在脑海之中。诚然，清水县暴富的消息至今未曾传达到皇帝耳中。毕竟三年时间，贫困落后的清水县暴富，这也太不正常了些。但在这背后，梨花仙子的秘密，来自海外的青楼女子，凭空失踪的妙龄女子……一个个的谜团错综复杂，秦非凡闻到了浓烈的阴谋味道。“从梨花仙子显灵之后，虽然每年会有一些少女被选中成为仙女，但清水县一年比一年繁荣，仅仅用了三年时间，清水县像是改头换面了一般。三年之前，这里虽然靠海，但船只鲜少停留，又因为这里是大海的浅水区，鱼类并不是很多。清水县前方靠海，后方靠山，交通非常不便。无法与外界互通有无，这也是清水县一直贫困不堪的原因。”
“哦？”
秦非凡挑了挑眉毛。这清水县的地形的确非常奇怪，说是靠海，其实只是靠着一个海湾，清水县的陆地将那小海湾包围起来，从海湾可以直通大海。县周围是崇山峻岭，交通极为不便。“自从梨花仙子显灵以来，死寂的海边突然热闹了起来。隔海相望的那些国家的人经常会过来采购一些东西。有了梨花仙子的护佑，清水县的人也开始到海外打渔做生意。清水县也越来越繁荣。”
李员外感叹地说道。“是这样。”
秦非凡皱着眉头，单手摸着下巴，看来皇帝盯上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天穆侯府呢，或许，这小小的清水县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那环彩阁什么时候开始营业？”
她问道。“那环彩阁从酉时开始营业，一直持续到子时。”
李员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