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将弃总说让常今叫他“玉忱”。“这是我本名。”
常今却不解道:“那将弃又是什么?”
玉忱还穿着常今那最大号仍然不合身的衣服,笑着道:“将弃是剑名。”
他肯定知道常今在疑惑什么,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所有都坦白,一切都解释。不是他不相信常今,而是他知道,现在在常今眼里他不过是个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常今才退烧,脑子还有些浑,一时间迷了个烦躁,本想问个明白,但瞧见了外面逐渐暗沉下来的天,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有个让人十分不情愿但又必须去完成的事。玉忱的身上总是会隐隐约约散发出古檀清香,沁人心脾,她的烦躁好像能随着这股檀香散去……再看他,从常今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双手撑着膝盖老老实实端坐在凳子上。常今知道,齐未眠总认为她的剑有些问题,如今玉忱要是落到他手上,还不知道会被砍成几块卖多少钱一斤。至于为什么玉忱会有实形这件事,她之后自会慢慢调查——寻常剑魂本质是灵魂,是无法触碰到凡间活人的,更无法为人类所见。而玉忱......她试着戳了好几下,还捏了捏肉,除了一层皮就是硬朗的肌肉......退回身子,抬头对上那双清澈晶莹的淡棕双眸,仔细一看,里面似乎有些冰蓝的荧光......玉忱呼哧一笑,也便这么仔仔细细看着她。常今突然面子挂不住,口鼻里还有玉忱方才散出的一股雄性气息,连忙撇过了头,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玉忱的目光很赤/裸,这让她不知道躲哪儿去。于是道:“你先...回去?”
她转了脑袋瞥了瞥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将弃,又回过头瞧了瞧他。“我等下还有些事,办完了...再来与你...聊聊?”
常今还在征询他的意见,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个体了,她无法做到对将弃那样随便使唤。连答两个“好,好。”
他抿了抿唇,缩身进了剑身。平日她不曾真的察觉到他,玉忱自然有些随性,而如今他的梦成了真,却是又那么畏畏缩缩。常今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手里她的洗面巾,从未有男人在她房间停留的时间那么长。再细思一番,好像将弃从未离开过她身边——甚至洗澡它都在她体内。想到这里,常今狠狠抓了抓本就成一团乱麻的短发。庄晟是真的会,但凡少了“生日”两个字,常今都不会卖这个面子。如今寄居屋檐下,况且庄晟平日待她不薄,她完全没理由拒绝。常今出门时,顺手拔走了庄晟放在客厅的一把拿来装饰的匕首。赏了那位美人,她实在没办法再把将弃拿在手里霍霍了。她虽然不如子车霖路痴,但确实对这个地方不熟,也没人接她,按着定位愣是绕了个圈才发现原来这原来是个锁着的后门,必须得从前大门进去。她先是挤进去想要到处瞧一瞧齐未眠等人。一共两只手,捂住耳朵了,倒是腾不出手发信息了。把耳朵松开,脑子里“轰”地就炸开了。富有节奏的音乐声音高得甚至仿佛震动到了她心脏,空气中肉眼可见的烟雾飘散着,暗蓝色的闪光灯让烟雾一阵亮一阵黑的。烟气熏着她口鼻,让她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此刻她只想马上逃出去,谁知刚一转头,眼前没了来时路,几乎蹭在她面前的狂欢男人的腋窝散发着狐臭,女人浓烈的香水也刺激着她,她正要施法直接震开人群,手臂忽然被拉了一把打断了她。她惯性地一回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还是不习惯,但已经没有了起初那么抗拒。她根本听不到男人嘴里说了些什么,作为半神,她能洞穿一切的视力是极好的,看口型应该是在打招呼,没猜错应该是“哈喽”两个字。男人蓬松的发型下,是一张帅气的脸,纹身从他的脖子一直延申到锁骨,耳钉在灯光下忽忽地闪着银光。看面相,总觉得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他抵在常今身上,凑近她耳朵,周围不时有人撞到了他,他的嘴唇就总会碰到常今耳朵,但他还是吼了句“抱歉”。随后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常今深感不适,想要拉开距离,就被周围人挤了回来,“不是!我有朋友在这里,但是我找不到他们!”
她用了毕生最大的声音喊道。那人贴的更近了,常今正要推开他,就发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生生退了一步。但眼神中愣了一下后又蹭了上来,倒是不再动手动脚了,“第一次来吧?你朋友叫什么呀!说不定我认识!”
像常今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一看就知道是她某个姐妹带来的。常今知道报齐未眠多半没什么用,于是她换了个人名:“徐漾你认识吗!”
那人居然顿了顿,“当然认识!她可是这里的常客,我是她朋友!”
随后他拉住常今的手,常今躲开了,他又换了拉手臂,“我带你去找她!”
她本就没有多高,如今被人海淹没,找不到熟人人不说,自己也被人群困在这里找不到出口。被拉了几下,她算是放弃挣扎,跟着那人走了。但到了一个桌台,发现别说齐未眠庄晟,连半个徐漾的影子都找不到,桌台围着的全是一堆烟酒男人,还在饶有兴致盯着她。她回头皱着眉看向男人,男人却说:“别急嘛,她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我要不先带你熟悉熟悉路子?等下她回来了你和好跟她玩得尽兴!”
这个地方的噪音也好不到哪儿去,说话还得扯着嗓门。常今心底发笑,扭头就走。那男人又要上来拦她,她掌心已经聚好法力了。“常今?是常今吗?!”
前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声,常今抬头一望——竟是徐漾。她叫上了那个男人,对常今介绍道:“这是代兰……”,后面说什么常今没听清了。徐漾也拉住了常今,把两人往另一方带。这回,常今总算在茫茫大海里看见了两位亲人。齐未眠此时正准备离开,他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发消息也不回,便有些焦灼。而且他也不知道所谓酒局就是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但为了徐漾,就算这种地方,他也总归还是要来的。“怎么回事?”
一上前他就问了常今,眼中有些担忧。许是前些天积攒的怨气,常今心中深有不满,怎么回事?没人接她,没人提前跟她说这个地方怎么怎么样,也没人跟她说有个后门。倒是先质问起她来了。看常今不说话,庄晟跑来打圆场,“诶哟,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坐吧!”
他拉了常今坐下,还给她切了一小块蛋糕,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庄晟这样做,让她感到更难受了。齐未眠坐在徐漾旁边,沙发对坐,她听不见她俩在说些什么亲密的话。看着徐漾还手挡着嘴,贴在齐未眠耳旁,她垂下了头,一一口一口塞着没味的蛋糕。后来开局了,齐未眠倒是能喝,而且这些规矩玩着玩着他也就明白了。而常今已经盯着一张发红的脸,发晕的脑袋了,还是不清楚规则。即使玩大冒险,让她去要个微信,她也能凭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空着手回来被罚两瓶。那人跟她说:“和我跳个舞就给你微信。”
常今不愿意,扭头就走,那人又追上来把微信给她。她就跟一头倔驴一样甩开男人回来了。庄晟看了不由得心中叹道:不愧是齐未眠养出来的小崽子,一个儿德行,一样儿脾气。常今肚量本就小,还被迫灌了五瓶,越喝越上头,后面几乎是齐未眠拦也拦不住的状态。徐漾说想让齐未眠陪她蹦,撒着娇扭着他走了,齐未眠一步三回头,终究是把那个女孩子搞丢在了桌台。他走了不久后,常今就开始“发疯”了。“齐未眠……!我喜欢你!我爱死你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在场的人输得少,酒量又大,脑子也没被音乐蹦坏,都生生愣住了。庄晟扶额,他本来不想常今玩儿这些的,只想让她在旁边多吃点小零食,然后促进一下她和齐未眠的感情。谁知道徐漾一定要常今参与进来,搞成现在这样。他正要去搀扶常今出去开个酒店让她先睡一晚,手正要碰到那条细胳膊,就被人抢走了。代兰扬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道:“哥,夜店有房间的,我把她送过去先安置一下,你们走了再把她带上?”
自己都是老油条的庄晟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算盘吗?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把房卡给我,就不麻烦你送了。”
说完,不容拒绝地把常今拦腰抱起。夜店拥挤,庄晟本想揽着胳膊扛着她走,但是发现这丫头个子不怎么高,属实有点难操作,这么一小团不如抱着走轻松。常今根本睡不着,意识还是有的,只是有些模糊了,而且酒气也冲破了她给自己的限制,所以说话是经过了大脑的,只是没被自己设下的高山截胡。庄晟的身材与齐未眠差不了多少,她一瞬间搞混了,有些迷糊,“你放开我!你怎么不去找徐漾!”
庄晟又是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常今的前一句的嘴,被常今后一句话堵住了。她终于是躺在了绵软的床上,身体很重,但是也很热,腹腔涌上来的热气一直到胸口,然后继续往上窜,烧着她的大脑。庄晟并未注意到异常,只端了温水放在她床头桌上就走了——待久了被熟人瞧见可就解释不清了。房卡他也是放在了床头柜上,自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常今越发难受了,甚至觉得有些瘙痒难耐,嘴里还在呻/吟,第一声把昏昏沉沉的自己都吓住了。好不容易压下去声音,灌了自己一碗温水,门突然被打开了。那人背着光,手上拿着另一张房卡。常今心头一惊,连忙用被子裹住方才被她自己撩得衣衫褴褛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