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翰林府。“妈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喝酒误事呀!”
李无忧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刚才只不过失手点错了一个键,就立马被对方找了上来,不过他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是翻了翻墙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经过刚才忙活了一通,李无忧也没有了再去解题的兴致,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万般滋味又涌上了心头。“回老家看看老爹吧!好像清明后就没回去过了,不觉又快半年了,时间真是个操蛋的玩意!”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也不想再去理会方薇薇的事,出门上车,点火启动,扬长而去。二楼卧室里,正打电话的方薇薇,听到楼下的汽车轰鸣声,挑起窗帘看了一眼,默默的看着李无忧离去。挂断电话后,脑海里李无忧和汪海铭的影子不断交替浮现,可很快的就把汪海铭的影子逐出了脑海。或许刚结婚的那一段时间里,她还对和汪海铭的这段感情难以释怀,忘却不了初恋的甜蜜与苦涩,但现在都已经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和李无忧两人从刚开始的别扭尴尬和不适应,到慢慢的熟悉,渐渐地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她自己也很清楚,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再捡起来也是犹如鸡肋,再美好的过往,也只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也远远比不得现在。之前之所以和汪海铭接触,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后,她更愿意拿汪海铭当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同学来对待,对汪海铭对自己的帮助亦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曾经汪海铭穷困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帮了他不少么?只是相处之时两人之间的分寸把握真得很难,随着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增多,更是有些难以把控起来,尤其像今晚的这种情况,时机又赶得有些凑巧,任何的解释都有些苍白无力。所以看到李无忧赌气离开时,她没有想要阻止,想着还是等两人先冷静下来,再找机会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可她万万想不到,这次不经意间的犹豫,将会对她今后的生活产生何等的影响,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今天的事就长吁短叹,后悔的要命。凌海县是省城宁海市的下辖县之一,距宁海市区大约有五六十公里。李无忧在路边停车找了家商店,买了老爹生前最喜欢的红星二锅头、红双喜香烟、当然不能忘了买个打火机,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出了市区后沿着省道直奔凌海而去。不觉间凌海市区已经隐隐在望,灿烂的灯光照的半边天红彤彤的,省道边凸出的一块,有一片悬崖,这地方他最是熟悉,悬崖下,靠近海面的地方有一块狭小的区域,那是李无忧儿时的避风港,他经常会在受到欺负后,独自跑到这里舔舐伤口,儿时的大部分梦想和渴望也留在了这片悬崖底。在一个‘丁’字路口停好车,锁好车门,拿好东西,熟门熟路的上了小路,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李无忧不知道的是,他才刚走了还没两分钟,后面就有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超过车子之后掉回头来,两个小混混样子的‘黄毛怪’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四下瞅了瞅。“哥!车上好像没人。”
“嘘!别出声,走!过去看看。”
“确实是没人,哥!这破车咱还搞不?”
“当然搞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再破怎么也能卖两个吧!赶紧上手!”
这两个混混绝对是偷车的惯犯,只见两手上下一抹,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车门,然后接线、打火基本一气合成,两分钟没到车子就一溜烟没了踪影。李无忧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费了好一把子劲,才来到李家祖坟,来到老爹李正生的墓前,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搬了过来,把东西一一的摆在在石头上,自己盘膝席地而坐,拧开酒瓶给老爹倒上,烧鸡撕开,再点上一根红双喜,齐活了,多余的话也不用说,开整吧!给老爹敬一杯,自己也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一上一下分成了两股,一股直接顶到了脑门,顿时眼泪、鼻涕齐出。一股顺着喉咙到达胃部,胃像着火了似的,再咬上一口鸡腿,一口酒一口肉,以前的生活从来没这么肆意过。爷俩你一杯我一杯,不觉间一瓶一斤装的二锅头就干光了,李无忧自己七八两下肚,烧鸡也吃了不少,酒的后劲慢慢的涌了上来,往后一倒就直接躺在了草丛里,脑袋开始迷糊起来。‘叮铃,叮铃,叮铃’连续三条信息提示,眯着眼睛掏出手机,是三张照片,三张方薇薇和汪海铭在一起的照片,方薇薇乖巧的依偎在汪海铭怀里,脸上笑颜如花,一脸的幸福模样。李无忧只觉得一股气流从心脏直冲脑海,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连忙伸手去衣袋里拿救心丸,摸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摸到,这才记起来走的匆忙,根本就没准备救心丸。半夜三更,荒山野岭的,离祖坟这边最近的人家也有几千米的距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费力的坐了起来,摸索着从鞋底根部抽出了五根十几厘米长的 针灸用的银针。“嘿嘿!‘夺命针’,莫非这真是我的宿命么?没想到最终也逃脱不了这一遭。”
‘夺命针’是华夏中医杏林间流传了许久的神奇针法,据说传自人祖黄帝,在《黄帝内经》里偶有表述。在漫长的五千年的历史中,曾多次显示神迹,为不少传奇人物夺过命,比如名贯古今的始皇帝嬴政、冠军侯霍去病、后周世宗柴荣等等。有得就有失,能量是守恒的,得到一些东西,自然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前期越灿烂,后期越暗淡,这些人杰大都是前半生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后半生不是中途崩殂,就是英年早逝,令人感叹!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的人,想复制这些英杰的老路,都想把一生的平淡无奇,凝聚成灿烂的霎那芳华。可据可靠资料记载,自从明初以来,就再也没有人能成功的从‘夺命针’下活下来,无数的杏林高手前赴后继,或拿自己或拿别人做了无数的实验,可最终的结果全部都是死于非命,无一例外。曾经的神奇秘术,在失去了神秘的面纱后,逐渐没有了吸引力,慢慢的秘术扩散四方,成为了不少中医世家收藏的纪念品。凌海李家作为昔日华夏中医世家中的翘楚,自然也收藏有‘夺命针’的针法,此前的李无忧也只是把这虚无缥缈的‘夺命针’,作为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准备的银针也只是有备无患。这些年一直都在拼命的攒着钱,期望着有一天能换一颗全新的心脏,能有一具充满活力的、健康的躯体。现在真的成救命稻草了,坐在地上,哆嗦着右手,按照早已模拟了无数次的步骤,一根一根的把银针扎进相应的穴位里,不一会儿手里只剩了最后一根银针,望着手里的银针李无忧此刻有些犹豫了起来,生死就在这根银针上,自己却连万分之一的把握也没有,实在是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希望。可此刻的心脏已经超过了承负,明显的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慢了下来,双脚由于供血的不足已经失去了知觉。“妈的!生死由命吧!”
用力一咬后槽牙,手中的银针对准头顶的‘百会穴’就扎了进去。只感觉头顶微微一痛一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有多少的痛觉,也没有古书上记载的施针成功的各种感觉,只有无边的黑暗慢慢地笼罩了过来,吞噬淹没一切,‘夺命针’施针失败。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李无忧彻底的平躺下来,再无一丝挣扎的欲望,心中却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也许在这二十多年与命运的抗争中,早就有这种觉悟了吧!“嘿嘿!也好,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也不错。”
“方薇薇!我终究也算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了,但我也不怪你,这两年却也是我最快乐、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到底是有多狠毒的心肠,大冬天把刚出生的婴孩丢弃在垃圾场,多想看看你们的丑恶嘴脸呀!“老爹!对不起!我没有按照您的嘱托好好地活着,现在去找你了,真期待我们爷俩见面。”
喃喃的声音逐渐低落,直至无声,只剩下不知疲倦的小虫子们还在‘唧唧’鸣叫着,仿佛正在惋惜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