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琨无法反驳,只能赶紧把他从美人堆里拔出来。
因为慕白答应请客,所以周琨定的是上等的雅座,视野开阔,即便是在这人头攒动的大厅之内,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那些手头不宽裕又喜欢凑热闹的男子,只能干站着看了。 席面也是上等的,全是老字号酒楼送来的。 “慕兄请上座,哎哟,小弟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慕白用手背遮住嘴巴,小声说道:“周兄,我忘带银子了。”
周琨一听,那脸就跟速冻饺子似的,唰一下僵住了。 心说,那你丫的还不如不来。 慕白笑着从怀里摸出金锭,拍到他手心里:“看把你吓的。”
“哎哟,慕兄,小弟我可不禁吓啊!”
周琨差点原地去世。
盯着手里的十两金子,心说今夜不点个狠的都对不起自己兄弟。 慕白动动筷子吃了两口菜,放眼望去,雪月楼大厅拢共也就十张雅座,二十张次坐,每桌三五个人,但大厅里此时被人群围堵得水泄不通。 天顶的巨大萤石,将整个大厅照得恍如白昼。 慕白有些困惑,指着其它雅座位置,问道: “周兄,那些公子哥身边,为何都站着一位神态儒雅的老者?这是什么新鲜的玩法?”那些老者的眼神不对,逛楼子的男人不是那种神态。 周琨凑过来说道:“楼里的女子有等级之分,一般分为:清倌,红牌,花魁三种。”
慕白点点头,这个他自然知晓,三者的区别在于用法不同。 花魁属于公用。 红牌属于私用。 而清倌,属于卖艺不卖身的禁用。 一般能成为楼子里的清倌,必是色艺双绝的奇女子。 当然,能够容纳这种清倌的,在京城也仅有五大名楼了。 也正是因为钓着这一层馋头,无数京城巨富的公子哥跟着了魔一般,哪怕是散尽家财也要跟清倌负距离接触。 周琨神情痴迷:“这雪月楼的清倌,叫柳橙衣。此女才貌双全,风华绝代。相传年幼时曾拜在紫云书院的大儒门下,后来她爹与辅国公魏侯爷政见不同,全家遭了罪,这才流落风尘。 那些老者,都是公子哥带的饱学之士,无非是想闯过柳姑娘所设的春宵障。”
春宵障,楼子为了盈利最大化,把头牌美女摆出来让富商老爷们竞价,价高者得。 “柳姑娘淡泊名利,喜好诗文,不闯过她的春宵障啊,任你家资巨万也是没戏。”
此时,二楼中庭最大的一间房门应声开启。 走出来一个头结双丸子的稚童,小脸圆嘟嘟的甚是可爱,手里抓一串仅剩一粒的糖葫芦。 而整个雪月楼也在顷刻间陷入死寂,彼此左右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晰。 楼下的公子哥们表情陶醉,仰头瞻望。 那稚童将最后一粒糖葫芦塞进嘴里,巴滋两声,嘴角淌着哈喇子: “柳姑娘出题,诸位公子请细听……” “第一道题,猜一个字:此字生得巧,四面八字脚。”
稚童话音刚落,底下人群一片窃声细语,神情紧张。 “还有字儿是八字脚的?”
周琨急得手心冒汗,脑子飞速转动。想了半天,愣是猜不出来。 反观一旁的慕白,神情松散,倒像是一点不在乎这道春宵障。 周琨眼神一亮,对啊,慕白可是女帝亲封的大梁第一才子啊! 拱手上下晃动:“慕兄,小弟不才,实在是没招,你显显神通吧!”
慕白微笑地拿起一双筷子夹菜:“这题不难,你看看对面雅座那些纨绔的表情,都猜出来了。”
周琨急得直跺脚:“是什么字?”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文房四宝,慕白提笔、点墨、挥毫,横竖都写了一个“二”字。 那稚童见时间差不多了,念道:“谜底是一个井字。”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原来如此简单,妙啊!”
雪月楼内迸发出一阵懊悔的声音。 随后青楼的老鸨子在各张雅座上转了一圈,有一半的公子哥都猜对了,心里乐开了花。 不像上一次春宵障,柳橙衣第一轮就把所有人团灭了。 老鸨子提起裙摆冲到楼梯上,挥动着绣帕,笑得肥肉四颤: “第一道题,秦公子答对了,郑公子答对了,李公子和曹公子都答对了,还有……许公子。”
周琨做事还是很细致的,他报的是假名字。 前边四个名字,老鸨子喊出了亲爹的味道。 谁让一个是京城绸缎巨商的公子,一个是天和医馆的少爷,一个通宝钱庄的少爷,还有姓曹的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公子,整一个“达官显贵”组合啊! 有钱有势的,不论古今都是爹。 至于这姓许的,先保守一点,万一是外地来的富商子弟呢! 慕白和周琨两人相视一笑,竞争对手一下就去了大半。 不过对面的四位公子,同时向慕白投来充满敌意的目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四个都是草包,而慕白则是有真才实学的,柳橙衣最欣赏才学渊博的人。 况且,慕白的相貌还甩他们九千条街。 稚童又从房间出来了,这一次,手里举着一卷红绡。 “柳姑娘第二道题,上联为:白石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哇……” 此上联一经亮相,底下数百位公子都是一脸的绝望。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那老鸨子两眼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自己这宝贝女儿今夜又得待字闺中了。 对面四大极品公子,天和医馆的郑公子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站起来摇头苦笑道: “柳姑娘真乃才思不尽啊,一连十日,每日一个千古绝对,呵呵,苦煞我也。”
郑公子心如死灰,领着家奴识趣的就离开了。 当然,也有头铁的。 “去你娘个大鸡腿,才第二关你就说不会?老子五百两白花了?”
这番粗鄙的言论,顿时引起了满堂注目。 慕白抬眼望去,是对面雅座上的一位纨绔,坐没坐相,交椅都给他坐成了躺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