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也行。慕白直截了当地说道：“臣以为，应该留在长陵城。”
“你也信司天监那一套国运气数之说？”
呵呵，你想多了。慕白多鸡贼啊，怎么可能把功劳让给司天监那群臭道士。“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臣只是觉得，长陵城地处七国中心，可兼顾积怨已久的七国子民，化解七国仇恨。只有百姓和睦，国家才能强盛。另外，长陵城的南北两侧，都依托大型山势，周围八条水脉环绕，易守难攻，乃是兵家上上之选。”
慕白从人文、地理、军事角度切入。灵焰姬和水月听了，也是怔怔点头。“这个理由，比百官们视为权威的‘国运气数’更有说服力。”
慕白心说这不是废话嘛！长陵城在地理位置上，和古代长安城高度重合。想那汉高祖刘邦，唐太宗李世民，都是在长安开创盛世基业的。至于洛河城，可以对比洛阳。司马光曾一言道破：“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要问哪里是千古最惨的帝都，洛阳敢认第一，没地方敢认第二。不过灵焰姬是一位端水大师，心头那杆秤，又偏向了世家门阀。“但是天子守国门，君王镇江山。如果定在东都洛河，不是能够震慑东海倭国？”
这也是魏谦党羽的借口。“陛下万万不可！”
慕白果断反对。“为何？”
慕白：“陛下仔细想想，自古以来，国都定在东都的王朝，都是短命鬼啊。”
灵焰姬：“……”水月：“……”两人一寻思，好像真的是这样。七国战乱之前，还有几个朝代，毫无例外，定在东都洛河的，不是二世而亡，就是三世而终。国家无不是快速分崩离析。慕白看着她们一脸震惊的模样，看来是有活命的机会了。“陛下，政治在北，经济在南。”
“东都洛河，经济过于繁荣，人心易变。满朝文武都贪图享乐，大肆敛财，谁还会为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
“百姓才是国之根本。”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嗡！慕白言之凿凿，立论煌煌，把魏谦党羽的裤衩都给扒了。寝宫内静得能听见心跳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灵焰姬唇齿微动，念叨着这句令她大为震撼的警世名言。她父王早薨，被迫九岁御极。所以世家权贵是她的童年阴影。十八岁亲政，开始南征北战，杀伐无数。二十八岁一统宇内。世人骂她残暴，却不知她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开辟一个“以民为本”的太平盛世。这样旷世的愿景，在战乱不断的七国时期，是不可能实现的。女帝两眼放光地看着慕白，心里边在说：“这小子是懂我的！”
长久以来，左右摇摆的心思，也终于尘埃落定。女帝心情舒畅，一扫雾霾。水月见到女帝笑了，不由得琼鼻一酸，美眸起了雾。陛下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发自肺腑的笑了。看来这个慕白是深得圣心，脑子也灵光。倒不如留着替陛下排忧解馋。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陛下，那俏三郎，还杀不杀……”慕白心说，我帮你解开心结，你不能卸磨杀驴啊！灵焰姬想着明日朝会，自己驳了魏谦他们的折子，定都长陵，肯定又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往后头疼脑热的不会少啊！“先带回储秀宫。”
呼！慕白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小命算是保住了。很快几名甲士将慕白押回储秀宫。这一进门，惊呆了那个瞧他不顺眼的赵海。“哟！活着回来了？”
慕白故意上前嬉皮笑脸的，往后这形势，是越来越好了。“托赵都管的福，小人侍寝一回，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活。”
还故意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赵海纳闷，按照储秀宫秘选男侍的规矩，侍寝之后就要拉到西山给埋了。还是头一回有人能活着回来。赵海寻思，只有一种可能性：“此人车技精湛，让女帝不忍杀之。”
除此之外，别无缘由。储秀宫里的外男们也是张头探脑，每个人都想问问慕白：“你是如何睡服陛下的？”
既然是女帝心仪的人，赵海也不敢得罪了，本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此时赶紧躬身作揖：“慕公子，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咱们之前的不愉快，当个屁给放了吧！”
慕白不想太膨胀，稳健才是长久之计。“赵都管，我就一个小要求。”
“慕公子请说。”
“里面那五十人的大通铺我睡不惯，给我换个小单间，这要求不过分吧？”
赵海露出一嘴的黑牙，咧笑。“小事一桩，包在老奴身上。”
很快赵海亲自给慕白安排了一间储秀宫西院的上房。“慕公子，这间房，比老奴自己住的还要好呢！”
西院人少，安静，适合睡觉。慕白打了个哈欠，点头说道：“行，就住这里了，没事儿别来叨扰本公子，我要养好精神，万一陛下随时召见呢！”
慕白对着赵海挑了挑眉头。赵海这老闷骚，兰花指捂着大嘴，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赵海离开之后，慕白倒头便睡。俄顷，疲惫的身躯很快进入梦境。一股惨痛的记忆袭来，似狂刀乱斩，肆意冲杀。随着记忆抽丝剥茧，那些没有回想起的碎片，逐渐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画面。慕白的意识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半年前。汗血国王都，夜澜城。此时城中已如人间炼狱，伏尸百万，鸡犬不留。慕白浑浑噩噩地在街上飘荡，大梁国的士兵手持长刀，面目狰狞。烧、杀、抢、夺！突然，一把血淋淋的长矛穿透他的身体，却是刺向了街边一名逃窜的百姓。慕白浑身打了个冷颤，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急忙喊道：“爹……娘……大姐……二姐……”慕白发了疯的往慕府冲去，当来到家门前，他整个人都傻了。庭院中，父亲慕擒虎身中数十箭，刀伤、斧伤、异火、寒霜、蛊毒，显然是被众多高手合力击杀。但慕擒虎双目依然视死怒瞪，单膝跪地，手里死死抓着天龙破城戟。身旁一个柔弱的身影手持短刀自刎！“爹……娘……孩儿不孝！”
慕白再也忍不住了，全身歇了力，双膝跪地，仰天痛哭！“为什么会这样？女帝明明昭告天下，只要汗血王自裁，会给夜澜城的百姓一条活路的……”慕白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啊……放开我……”“嘿嘿，二位小姐如此绝色，死了多可惜！随本将军回大梁，富享荣华！”
“魏青锋，我愿化作厉鬼，于九幽之下，诅咒你魏家满门死绝……”两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是大姐慕柳和二姐慕绯。慕白双目充血，擦干眼泪，朝着后院冲去，吼道：“谁敢动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