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知青们就被老村长叫了起来,和老村长一起来的还有青山公社的干部。 吉春市地处北方,毗邻东三省,十一月末的清晨,天气冷的不行,随便说句话嘴里就会冒出热气。 比热气更难搞的是知青们的起床气。 虽然知青队伍里的都是初中或者高中的毕业生,但因为停课的缘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起过这么早了。 不过一看公社派来了干部,他们也只得偃旗息鼓。 谁都不傻,知青点的定量粮可是由公社派发的,如果得罪了公社,公社尽管不敢扣发粮食。 但晚发一点还是没问题。 “同志们好!”
宿舍门口的空地上,公社干部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面带微笑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我姓吴,是青山公社的干事,你们可以叫我吴干事。”
“今天早上召集你们,主要为了宣读一下知青点的政策。”
随后,吴干事照本宣科的将条例读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半小时,综合而言,吴干事提到的条例,最重要的几条依次是。 第一,知青点的粮食会供应到明年6月底。 第二,知青点的三十个知青会被分为两个生产队,可以自行分配,也可以由公社随机分配。 第三,知青点需要选一个知青点的负责人,也就是俗称的点长。 关于这一点,老村长推荐了一个人,也就是李杰,如果众人没有异议,李杰将会成为知青点的点长。 第四,关于公分的分配,知青们必须和村民一样,每天上工,不得迟到,不得早退,否则就要扣公分。 宣读完所有的条例,吴干事乐呵呵的倡议道。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小青山村的一员了。”
“我代表青山公社欢迎各位知青同志的到来,希望大家能够尽快融入这里。”
“另外,如果遇到困难,记得及时和公社里提,能解决的,公社尽快解决,暂时解决不了的,公社也会想办法解决。”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下面开始决议周秉昆同志担任点长一事,支持的同志请举手。”
唰! 唰! 唰! 现场三十个知青,有一大半都举起了手,看到这一幕,吴干事点了点头。 “看来大多数人都是赞同的嘛,很好,现在我宣布,未来就由周秉昆同志担任小青山村知青点点长。”
知青点点长一职,看似是个管事的职务,实际上却是没有正式编制的,而且点长对知青们也没什么约束力。 毕竟,这里不像学校,上面有老师看着,不论是公社的干部,亦或者是村里的老村长,平时都很忙,哪有空天天待在知青点。 当然,有了点长的名头,办起事来确实方便一点。 人群中,薛海兵有心想竞选点长的职务,可一想到昨晚‘周秉昆’那架势,他心里不禁开始打起了鼓。 退堂鼓! 昨天晚上他打听过,知青里的一个平头小伙告诉他,‘周秉昆’家住光字片。 虽然得知了这件事,但薛海兵还是不怎么信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没有那样的气质。 眼看议题通过,吴干事暗暗点了点头,青山公社是一个大公社,下面有十来个村子。 其中三个村子都有知青点。 小青山村的知青是最后一批到的,之前两个知青点也是他去的。 相比于小青山村,前面两个知青点的知青们要闹腾的多,为了选一个点长,差点打了起来。 在他看来,知青们都是愣头青,点长只是名头好听,真当起了颇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权力小,事还多。 如果换做是他来选,他肯定不会当这个点长的。 随后,吴干事又勉励了几句便结束了谈话。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想必也饿了,今天就聊到这里。”
“散会!”
此话一出,知青们顿时作鸟兽散,大清早被叫起来,开了个把小时的会,他们现在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虽然只过了一个晚上,但是知青们迅速分为了好几个小团体,只见他们三五成群的朝着食堂奔去。 知青是单独住在一起的,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两进的院子,男同志住前院,女同志住后院。 这地方原本是村里地主家的房子,后来地主被斗倒了,院子便成了村里的集体财产。 知青们来之前,每当村里有什么政策要宣讲,或者要办什么事,村民们都会聚到这里,相当于是村民活动中心。 现在嘛,知青来了,考虑到知青们都是读过书的宝贝疙瘩,公社直接将这片区域划给了知青。 知青的食堂就在前院,从门口的广场步行过去只要两三分钟。 “秉昆同志,你等等。”
另一边,李杰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结果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宝根叔,有啥事?”
李杰没有继续称呼老村长,而是跟着村里人一起叫‘宝根叔’,这样显得更亲切一点。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说着,老村长的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犹豫片刻,老村长继续道。 “是这样的,知青点食堂的做饭师傅,现在不是二强吗?”
李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二强其实是村里食堂的厨子,咱们小青山村人多,食堂的人手不够用,过段时间,二强还是要回去的。”
“所以,你们必须要分配好任务,谁上工,谁做饭,都要有个章程。”
这年月,任何一个劳动力都是宝贵的,老村长不可能为了知青们特地找个厨子。 食堂多一个厨子,村里就得少一个劳动力,怎么算都不划算。 “我明白了。”
李杰知道村长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们知青自力更生。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总让村里帮着,也不是个事,哪怕村长愿意,村民们怕也是不愿意。 因为这涉及到了集体的问题,知青们虽然吃住都在村里,但他们到底是外来人,双方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知青和村民,就像是泾河和渭河,明明属于同一条河,却姿态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