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 仅仅只是随手的一次挥剑，那如海啸般的白色涟漪便瞬间将笼罩在天地间的雷海消弭了大半。 亚穆和露明娜站在半空中，神情严峻。 剩余的金色雷霆开始朝两人涌来，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甲胄。 天地间突然变得异常清明。 紧接着是无比巨大的风暴。 先前因雷海的存在，导致方圆数千公里的区域包括空气在内的所有事物都被湮灭，如今雷海消失，巨大的压差使得远处的气流如同倒灌的海水一样疯狂朝这片区域涌来。 下一瞬间，格罗瑞娅动了。 纯白的圣剑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细长的黑线，径直冲到了亚穆和露明娜的身前。 圣剑穿过亚穆的身体，却没带起任何血液，亚穆和露明娜的身影直接溃散作漫天稀碎的金色雷霆。 金色的长枪出现在格罗瑞娅的身旁，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击向格罗瑞娅的下颚。 没有耀眼的光芒。 没有任何声音。 当金色的长枪与纯白圣剑碰撞在一起的瞬间，有的只有纯粹的湮灭。 忽然，一道幽芒一闪而逝。 格罗瑞娅的瞳孔骤地一缩，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可即便如此，当格罗瑞娅的身影重新出现的时候，原本握着圣剑的手臂也凭空消失了一只，只见一道散发着漆黑气息的伤口缠绕在祂的伤口上，疯狂地侵蚀着祂这具化身的血肉。 哗！ 没有任何犹豫，格罗瑞娅左臂一挥，白色的剑身瞬间掠过身体，将自己的半个身子直接砍下。 而那半个身子刚被砍下来，便瞬间在漆黑的气息下化作死灰色的灰烬。 “居然连这种力量都敢触碰，看来我先前对你们的估计有所错误。”
只剩下半张脸的格罗瑞娅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目光死死地锁定住站在亚穆身旁的黑发女子身上。 只见原本穿着金色裙甲的露明娜身上的装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席漆黑的罗裙，幽暗的裙摆飘荡在空中，配合上露明娜冰冷的秀脸，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高贵与神秘感。 但比起露明娜装束上的变化，格罗瑞娅真正注视的，其实是露明娜手中那把散发着漆黑的气息的巨大镰刀。 锋利而扭曲的刀身，节节缠绕的漆黑锁链，还有那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光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本能地感到一种畏惧之感。 “原本我以为你们是天赋异禀的凡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罢了。”
格罗瑞娅语气冰冷地说着，无比庞大的精神力携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朝两人涌去。 原本残缺的身体瞬间生长而出，下一刹那，璀璨的白芒从格罗瑞娅头顶的纯白冠冕中倾涌而下，格罗瑞娅原本只是比亚穆两人强上一截的气势开始疯狂地往上攀升起来。 “既然你们连深渊的力量都敢触碰，那也没必要继续拖延下去了。”
唰！ 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只是一念之间，格罗瑞娅就来到了露明娜的身前，一剑砍下。 下一秒，莫亚感知中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幅如同抽象的油画一样的东西。 这是因为画面中的亚穆等人交手太过迅速的缘故。 太快…不对，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用单纯地快来形容了。 莫亚的思维已经完全跟不上画面中亚穆两人同格罗瑞娅的交手速度。 忽然，一道漆黑的环形刃芒骤地扩散，一瞬间，空间直接被拉出了一条巨大的空间裂缝。 周围的事物如同潮水一样朝空间裂缝涌去，这是空间本身被吸如空间裂缝中造成的一种景象。 紧接着，巨大的金色雷柱砸下，湮灭一切。 可下一秒，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爆发，化作一道绵延数千公里的巨大光柱，一圈圈白色的涟漪从中荡漾而出，迅速抚平了破碎的空间，并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金色雷霆的攻击。 一道充满神性的空灵声音回荡在整个大陆。 “人类巫师，我承认，你们是我见过的有史以来天赋最强大的巫师。”
“所以，我会拿出相应的力量来彻底毁灭你们。”
“庆祝吧，颤栗吧，你们将拥有直面真正的‘我’的机会。”
格罗瑞娅的声音回荡在世界的上空，原本混乱的画面在此刻恢复了平静。 半空中，外表已经狼狈不堪的亚穆和露明娜死死地抓着武器，在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和格罗瑞娅的战斗中，他们没有使用过任何大范围的巫术，每一次攻击，都是力量凝聚到极点后的碰撞，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击破对方体表的那层看起来薄若蝉翼的屏障。 而方才那道摧毁空间的大范围斩击以及巨大的雷柱，实际上是他们已经无法再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的表现。 两人站立在半空中，仰望着上方的格罗瑞娅，并没有再度发起进攻。 他们都很清楚格罗瑞娅打算做什么，也很清楚仅凭他们的力量已经逆转不了这个过程。 亚穆身上的金色甲胄开始消散，逸散的雷霆开始往他手中的长枪汇聚。 露明娜身上的黑色罗裙也开始逐渐褪去，手中的漆黑巨镰开始扭曲，一条条漆黑的丝线，朝亚穆手中的长枪上缠绕而去。 金色的雷霆与漆黑气息碰撞带来了剧烈的反应，可当这种反应进行到某种程度时，便又忽然停滞，强行将二者的碰撞卡在了某个临界点。 “用世界之力来强行调和元素与深渊的力量吗？不错的想法。”
格罗瑞娅平静地看着两人的举动，纯白的瞳孔中只剩下纯粹的属于神明的理性与冰冷。 “如果你们是真正的世界之主的话，或许这一击真的能直接伤到我的本体，但现在…” 雪白的手臂缓缓伸出，朝前一点。 “不过是由两个人的意志凝聚而出的世界之位，也妄想撼动神明？”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画面短暂的静止住了。 亚穆和露明娜死死地凝视着天空，冰冷的表情中忍不住闪过一抹震撼之色。 而共享了亚穆的视野的莫亚在这一刻思维也跟着停滞了。 他看着天空中的画面，下意识地忘却了呼吸。 此刻正值晴天，本该是碧空万里的时候，可是，当格罗瑞娅的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天空直接变成了漆黑一片。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强烈的恐惧感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心中滋生。 阴影中，莫亚看清了天空中，不，应该是天空之上的那道事物的具体模样，可正因为如此，心中的那种恐惧感才更加不受控制地滋生。 一只眼睛。 是的，那遮住了整个天空，将数万公里长的大陆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事物，是一只紧闭着的眼睛。 “这就是…” 下一秒，天空之上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 “神明真正的力量。”
没有任何的前奏。 恐怖的白色光芒瞬间占据了整个大陆。 光芒中，亚穆死死地抓着露明娜的手中，咆哮着将手中的长枪扔出。 缠绕着漆黑气息的金色长枪瞬间贯穿苍穹，撕破空间，直奔天空中的那只巨眼而去。 最后，莫亚清楚的看到，在精神力的感知中，亚穆所掷出的长枪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一切的同时释放出无比庞大的能量。 可黑洞仅仅只持续了数秒中便直接蒸发在了笼罩了整个世界的白芒中，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轻而易举地便被拍翻在了浪潮下。 下一瞬，万籁俱寂。 画面就此陷入黑暗。 莫亚不断回想着方才的画面，怔怔出神。 只是一瞬间，当那只无比巨大的眼眸睁开的瞬间，一切便如同烟云一般消散。 忽然，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从莫亚的心中升起。 哪怕他曾经无数次地相信他们会取得胜利，可当亲眼看到那毁天灭地的画面后，脑中依旧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们，真的能战胜神明吗？ 巫师文明真的能在短短数百年时间里取得对抗那种层次的存在的力量吗？ 莫亚沉默了，即便是他，在这一刻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当中。 “如你们所见，当初的我们在最后一战中彻底惨败了下来。”
亚穆看着沉默着的三人，轻声说道。 “当神明本体出现的时候，我和露明娜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便被抹杀了。”
“即便是我们竭尽一切的一击，在对方面前也依旧显得无比渺小。”
三人闻言，没有说话，似在默认。 亚穆最后的攻击，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事实上，别说对方最后使用的那将世界之雷和那种诡异的漆黑气息结合在一起的攻击，光是在之前战斗中对方随手挥出的一道攻击，其威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可即便如此，在神明真正的力量面前，强如当初的亚穆那般也依旧没能改写毁灭的结局。 房间中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死寂。 “噗。”
忽然，一声嗤笑声响起。 只见亚穆看着三人，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说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莫亚和弗伦一愣，就连伯耶眼中也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你们不会以为，神明真的强大到完全不可战胜吧？”
亚穆看着三人，嘴角微微上扬用浮夸的语气说道： “拜托，输的只是我这个无能的失败者而已，我和露明娜的失败，仅仅只是证明了用错误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却从未表明巫师文明的道路行不通。”
亚穆耸了耸肩，看着伯耶，说道： “大巫师也看到了过去的我全力战斗的画面，您觉得当初的我应该是什么境界？”
伯耶闻言，眼神微动，思忖少许后，说道： “根据我自己的判断的话，亚穆阁下你巅峰时期的实力，应该至少超越了我两个层次以上。”
一旁的莫亚和弗伦闻言，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同了伯耶的说法。 从画面中亚穆的表现来看，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神话巫师所能达到的范畴，哪怕是真正的神话巫师，应该也远远无法与亚穆过去的实力所匹敌。 这一点从神意哪怕有着承载神明权能的冠冕依旧会被会被亚穆碾杀就能看出。 再结合对方在画面中展现出的足矣笼罩整个大陆的精神力范围以及威力无比巨大的攻击，伯耶判断对方当时的境界至少比神话巫师高了两个层次甚至可以说有些保守了。 可当亚穆听到伯耶的话时，却忽然笑了，并且笑得很开心。 “很可惜，伯耶阁下并没有猜对。”
亚穆说着，嘴角划过少许玩味之色，用一种调侃般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无论是我，还是露明娜，当初其实都只是刚刚突破到神话巫师后的一个境界而已，并且就和你们听到的那样，我们用的是某种不伦不类的方式，因此道路也严重残缺。”
只是刚刚突破到神话巫师之后的一个境界。 听到亚穆的话，伯耶愣住了。 “师兄你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莫亚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当然不是，我再怎么无聊也还不至于那这种问题开玩笑。”
亚穆耸了耸肩，看着莫亚，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你的师兄’的表情。 “那为什么……” “是因为世界之主的缘故，对吗？”
一旁的伯耶开口了，开着亚穆，说道： “我没猜错的话，神明口中的世界之主，恐怕并不是某个境界的称呼，而是一种身份，对吗？”
亚穆笑了，他轻快地鼓着手掌，用倾佩的语气说道： “不愧是大巫师，这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
“是的您说的没错，我和露明娜在战斗中真正依靠的，其实是世界之主这个身份带来的加持。”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具备同神明对抗的强大伟力。”
“如果单论境界的话，当时的我其实并没有比大巫师高上多少，甚至当初的我们所走的道路还没有你们的超凡之路完整。”
听到亚穆的讲述，伯耶瞳孔中绽放出明亮的光芒，说道： “但是，光凭这样应该还不够，真正的关键，应该在于神明口中的‘由两个人的意志凝聚而出的世界之位’这句话吧？”
“没错，事实上，当初的我和露明娜能成为世界之主，完全是靠某种特殊的方法强行得到世界之主的位置的，但用这种方法成为的世界之主，存在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 “——连真正的世界之主万分之一的伟力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