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咸阳宫的钟楼顶上。
这里正好可以俯瞰李斯的丞相府全景。
嬴启想着，若是李斯知道钟楼能窥见丞相府全貌，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放心住在里面。
他不知道曾经的秦国王室建这钟楼是不是有看遍咸阳城的想法。
但是它的确有这个功能。
“他们到了。”
陆炳轻声道。
嬴启的目光定在丞相府大门前。
只见一辆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了下来。
丞相府大门口两名门房匆匆跑下台阶，其中一人从车上搬下长凳放好。
另一人伸手搀扶着赵高下车。
几个人比划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进了丞相府。
他们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中院。
里面的人物被屋檐遮挡住了，再要看时，人已全都进了屋。
“公子，还看下去么？”
太远了，听也听不见。
看，也着实看不清楚。
方才是因为知道赵高去了丞相府，因此看到马车才能猜测那便是赵高。
“你说，咱们若是此时出现在丞相府，赵高与李斯会怎样？”
“会喊人杀了公子与属下。”
“陆炳，你怕了？”
“属下并不怕，属下是怕他们伤了公子。”
“怕他们伤了我？”
嬴启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走！”
他站了起来，轻轻跳下钟楼。
再沿着楼梯一路跑下去。
陆炳紧随其后，一直跑进了嬴启住的小院儿里。
“陆炳你等我，我换身衣衫就来。”
嬴启闪进卧室，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轻便装。
他借故先去了秦始皇殿中。
一进门，便行礼作揖开门见山道：“儿臣请示父皇，让儿臣随赵高前往丞相府。”
秦始皇抬起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也好，有启儿同往量那赵高也无可奈何。”
嬴启不说看见赵高并没有领兵去搜查丞相府。
若是说了，依照秦始皇的个性，一定会发怒。
随即便会让他领着人马前去搜查。
他觉得此事还是不让父皇知道得好，等从丞相府回来再说也不迟。
到时候有得是好戏看。
两人驾着马车径直往李斯府赶去。
“请问二位是何人？”
丞相府的门房傲慢地看着他们两人。
嬴启与陆炳穿着的只是便装，顶多只能看出是位富家公子。
但是咸阳城乃天子脚下，富贵人家多了去了。
别说咸阳城，即便是放眼整个大秦，又有谁的权力有他们家的丞相大人大？
嬴启自然知道这些狗腿子的心思。
也就不会与他们计较。
一个人，与狗计较成何体统？
“这是始皇陛下的十七公子，奉陛下之命前来监督赵大人搜查丞相府！”
陆炳比他更加傲慢。
若不是因为嬴启与秦始皇的政治考虑。
以陆炳的作为，他早就招呼锦衣卫弟兄们将丞相府抄了个底朝天。
“十……十七公子？”
门房腿都吓软了。
看来今天是碰上硬茬了。
那么多的皇子当中，他们只认得扶苏公子与胡亥公子。
哪晓得好端端的，会冒出一个十七公子？
“公子，真是对不住，都怪小的们有眼无珠。”
“是是，公子，您请，您随便请！”
两人不停地哈着笑讨好。
“让开！”陆炳一把将二人推开。
与嬴启大步走进丞相府大门。
“公子公子，您慢着点儿，小的去通报一声。”
“嗯？本公子来需要通报？”
“不不，不用，不用通报。”
两个门房被嬴启的话镇住了，灰溜溜地让到一旁。
嬴启旁若无人般与陆炳穿过长廊，朝之前赵高去的地方走去。
在李斯的正厅。
赵高与李斯正在边喝茶边哈哈大笑。
嬴启与陆炳正要走进去，一名家丁伸手拦住他们：“站住，你们是何人，这是你们能进的么？”
他眼中鄙夷的神色，让嬴启明白了。
他这是把他与陆炳当做了丞相府的门客。
“放肆！”
陆炳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十七公子奉陛下之命，前来协助赵大人搜查丞相府，何人敢阻拦？”
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厅内的李斯与赵高听见了。
他们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李斯厉声问身边的护卫：“快去看看何人敢在外面喧哗！”
护卫走出来，见是两名陌生人。
其中一人眼露凶光，手握在剑柄上。
当下便心虚了几分，目光连忙看向里面。
嬴启与陆炳走了进去。
赵高惊愕地看着他们，口中喃喃地向李斯解释道：“此二人并非下官带来的。”
“我们自然不是跟随赵大人来的，我是奉我父皇之命，来看看两位大人。”
一听嬴启是奉了秦始皇之命来的。
李斯与赵高都站立着，脸上那股有恃无恐的神色也消失了许多。
“请问启公子，陛下派公子来有何事？”
“没事，就是让我来帮助赵高大人搜查丞相府，还请丞相见谅！”
“搜查我的府上？”
李斯疑惑地看向赵高：“赵高？你进来之时是如何说的？”
“你说，今日无事，因此想到我府中来坐坐、来喝茶。”
赵高连忙摆手解释道：“丞相大人，您可千万别听他人之言。”
“赵高，你想抗命不成？”
嬴启毫不客气说道：“丞相大人，赵高告诉我父皇，说张尔夫便是丞相大人安插在少府的钉子。”
“你！嬴启，我几时……”
“赵大人还说，丞相府藏着各地的钱粮用品等账册。”
“休得一派胡言！”
赵高胀红了脸做着垂死挣扎。
但是他无论喝令嬴启闭嘴都没有用，嬴启继续道：“因此，我父皇便下令，由赵高领着卫队前来搜查。”
“污蔑！丞相大人，这一定是污蔑！”
赵高不顾形象地向李斯解释。
若是在以往，他才不会如此低声下四地恳求李斯信任自己。
如今的他早就意识到不一样了。
自己栽培的官员都一个一个莫名其妙的，辞官的辞官、闭门不出的闭门不出。
他已经料到暴风骤雨要来了。
唯一令他还怀有些微信心的，便是在沙丘与李斯结成了同盟。
“污蔑？赵大人，陛下会污蔑你么？”
李斯质问道。
他对赵高是有怨言的，不仅在沙丘宫将他拉上了贼船。
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为他先罗织起罪名来了。
“陛下他……”
赵高不敢说话了。
他没有胆量说陛下的不是，至少表面不敢。
“赵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中向我父皇复命了。”
“启公子，您先走，我搜查完丞相府便走。”
“不必，我的人会开始搜查！”
嬴启面色一沉，手一招，门外的锦衣卫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