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果真如此。”
晏语初抚着下巴,随即如玉手指一转,点向无人注意的四个暗角,“你们,去密切监视薛祈安。无召,不得回。”
风无声掠过,唯有几片落叶昭示着四名暗卫已领命离去。“周临渊,你意欲何为呢?”
晏语初闭眼,虽在心里已有猜测,却仍旧掐了个诀,神识在脑海中自动复制,以着最秘密的方式,为幕后之人传递着消息。此时薛陵正看着地上那把剑发怔。剑身通体黝黑,看着似是千年玄铁所铸。剑柄是朴素的深蓝色,嵌着的珍珠竟是形成了一道八卦阵法。阵眼是两颗深蓝色的宝石,如两汪海水,薛陵凝视时竟有几分失重之感。他连忙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溺于这把剑的莫名吸引力之下。薛陵心下疑惑,这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可这把剑的气质,又不像是西琰国产出的神器。晏语初这是何意?他探出手欲将剑收起,却发现手中剑沉若千钧,几次施力却都是徒劳,只觉手在触碰之时早已被一股柔和却威严的力量拨开。薛陵自然不知这把剑属于楚羡鱼,更是一件凡人不敢肖想的神器——织洛剑。剑身由上古玄铁铸成,虽剑魂未开,却附着一丝楚羡鱼神识,水系灵气充沛,是独属于她的随身武器。只是楚羡鱼在入凡人道劫难时便已将剑封存于水神殿——周临渊为了窃取这剑,不用想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哇……”一向安静的祈安在薛老太太怀中突然哭啼起来,小手在空气中挥舞,似要抓住什么。“这……”刘氏与薛陵交换了个眼神,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错愕。莫非祈安真与这剑有缘?“安儿乖,安儿乖啊……”刘氏接过祈安,以之前的方式轻轻哄着,可祈安的哭声却不见减弱之势,甚至有几分抽噎窒息之态。薛陵轻叹,抱起祈安放置于剑边。果不其然,祈安小手抚上剑柄时便哭声渐小,直至安静。带着婴儿肥的小手轻松握上了剑柄,那压得薛陵抬不起手的织洛剑便被她轻松掂起。“这……”见孙女“如有神力”,一向持重的薛老太太也有几分慌神,“不若请火灵宗人来看看?”
“不可。”
薛陵一口回绝。他虽不是修灵者,却也能感受到剑身散发出的柔和气息。这样的气息,莫过于水、木、土三元素。而如今西琰与东羽、南林、大魏三国关系势同水火,若是这样一把神器出现在薛家的消息走漏,只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番思量后,薛陵道,“孩儿会修书一封给芾弟,让他在大魏探听消息。”
“如此甚好。”
薛老太太默了默,“但愿安儿的出生不会淡了你们的兄弟情分。”
薛芾,薛老爷第七子,也是薛家老幺,与老大薛陵相差整整十四岁。因生母意夫人去世得早,从小便被寄养在当家主母薛老太太膝下,与薛陵情同手足。若无祈安出生,依照薛家规矩,当家主人的身份应被传与薛芾。如今薛芾虽远在大魏发展薛家生意,却并未回来贺祈安百日之喜,这倒是让薛陵犯了难。想起三弟温润柔和的模样,薛陵点点头道,“芾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且祈安是女子,出嫁从夫,孩儿为她备一份嫁妆,也断不会有人轻看了我薛陵的掌上明珠。——这薛家,孩儿愿让芾弟接管。”
“你这般明理,极好。”
薛老太太作为当家主母,自是不会和妾侍吃醋较劲。虽是养子,然多年母子情分,她也早已属意薛芾为薛家下一代当家人。虽不愿破坏嫡传的规矩,早早地劝薛陵纳妾,但奈何薛陵是个远近闻名的痴情种,早已放出话去,此生唯刘氏不娶,以致嫡传子嗣凋零。如今薛陵老来得女,确是圆了她的子孙心愿,然女儿家终归要嫁人……罢了,罢了。要说她这个嫡母,终究也没能留住丈夫的全心全意。薛老爷与她有了嫡长子薛陵后便再无多余往来,整日沉湎于后院的温柔乡。那些莺莺燕燕,闹得她心烦了好多年。这样想来,她倒是有些欣慰于儿子的专情。“我看安儿,与这把剑,倒是有缘呐。”
一直未出声的刘氏关注着祈安的情况,见祈安此时已是面带笑容,她却有些犯愁,“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知书达理,若要舞刀弄枪,要想嫁出去可就难了。”
“夫人是名门闺秀,怎会教出一个混世魔王?”
薛陵揽过刘氏的肩,轻声安慰道,“咱们多请些夫子好生教导着便是。若再不然,薛家家大业大,能养不了她一辈子?”
“做个老姑娘总归不好。”
刘氏嗔了薛陵一眼,细声道,“女子呀,还是该找个好夫君嫁了。只是天下小郎君如此之多,若是遇上夫君这般良人便罢了,若是遇到个地痞无赖可怎么好。”
“夫人如今便担忧起祈安的终身大事了?”
薛陵因着妻子的话也舒展了眉目,“若是祈安喜欢舞刀弄枪,承了薛家衣钵入军做个女将军倒也不错。若是她和夫人一样温柔解意,那我便寻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她。”
“慎言!”
薛老太太剁了剁手中拐杖,“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便也只有当今圣上!”
“孩儿知错。”
薛陵从幻想中回神,揖了一礼,“母亲恕罪。”
“且如今薛家日渐势大,虽有着开国功臣之名,当今圣上难免忌惮。”
薛老太太终究还是顾及着薛家的百年基业,“要我说,祈安还是许个好人家才是。不求显贵,只求对祈安真心。”
“母亲所言极是。”
刘氏点头赞同,看着那把剑又犯了难,“那这剑……”“等祈安倦了便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