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医院，普外科病房。 洪斌教授握了握病人的手，轻声说道：“行了，手术很顺利，好好养病吧，年轻小伙子哭什么哭。”
病人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谢谢洪教授。”
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病房走出来，洪斌教授走在最前面，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办公室。 “洪斌教授，恭喜恭喜，这次的外科峰会表现很抢眼，一针法技术很有潜力。”
一名五短身材，满头白发的医生第一个鼓起了掌。 看到这人鼓掌，其余的医生们才开始鼓起掌来。 洪斌教授的表情却很淡漠，只是点点头：“谢谢陈主任。”
五短身材的陈主任只鼓了一会掌，很快就放下了手，而随着他的动作，周围人也纷纷放下了双手，一副什么事情都为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洪斌教授，一针法技术很不错，科室按道理应该全力支持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医疗中心这几年项目太多了，咱们工作的重心还是要摆正，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
陈主任脸上挂着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换做往常，洪斌教授就算心里再不舒服，此时也不会和陈主任辩解什么，他就是这种泥菩萨的性子，再难受也自己憋着，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人的性格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过在经过楚良的开导之后，洪斌教授还是决定要为了一针法而尝试着改变一些。 至少自己还是应该努力争取一下。 “陈主任，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一针法这个项目，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负责这个项目。”
陈主任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在这种时候看起来，却显得有些假，只听他缓缓说道：“洪斌教授看样子对一针法很有信心啊。”
洪斌教授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但还是点点头道：“陈主任，胰肠吻合在国际上都是难题，我相信一针法能够解决它。”
陈主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敷衍的点点头道：“这件事不急，回去再慢慢商量吧。”
听到陈主任又开始和稀泥了，洪斌教授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悲哀，他本来以为这次手术之后，领导肯定会支持自己，让自己能在热爱的一针法领域好好发光发热，可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按照楚良说的那样硬气一点，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换一个医院平台，有技术的医生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可他就是做不到，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陈主任，目前胰肠吻合发生胰瘘死亡率是5%，给我两年时间，我能把这个比率降低到1%，我有这个信心。”
这话严格来说不是洪斌教授说出来的，而是楚良给他画的大饼，在此时这种情况下，洪斌教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句话就怎么从嘴皮子里自己钻出来了。 陈主任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装作没听见，反倒是那个之前和洪斌教授一起上台的助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他的笑声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可这笑声却偏偏落在了洪斌教授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你笑什么？”
洪斌教授突然感觉不紧张了，看着脸上还挂着讥讽笑容的助手问道。 “我？”
助手还想装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一脸茫然道：“我没笑啊。”
“你笑了，你是觉得1%的目标很可笑？”
洪斌教授突然变得较真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助手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洪斌教授，见自己都给对方台阶了，对方还死咬着不放，他顿时也不想给好脸色看了，索性直接说道：“没错，这个目标却是很可笑，想靠一个技术把胰肠吻合术后胰瘘的死亡率降到1%，洪斌教授我真不知道你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洪斌教授懒得和他争论，只是淡淡说道：“你以后不用和我一起上手术台了。”
助手一愣：“你什么意思？”
洪斌教授道：“我说你以后不用和我一起上手术台了，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每次我说话你都听不清楚，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助手慌了，把目光看向陈主任，小声道：“舅……” 陈主任脸上的假笑这时候也消失了，他看向洪斌教授道：“这恐怕不好吧，毕竟……” “陈主任，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自己的助手我难道还不能选择吗？他目光短浅，技术也不过关，这次如果不是有楚医生和我配合，刚刚那个病人的手术就要搞砸了，当着全国外科医生的面，搞砸一台手术，这不是丢我的脸，是丢我们整个治疗组的脸。”
洪斌教授冷冷道。 “这……”陈主任皱了皱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周围的医生们看到如此强硬的洪斌教授，都感觉有些陌生，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全部都选择了沉默。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只剩下洪斌教授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助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洪斌教授，愣了愣神，他再一次发挥了自己能屈能伸的优良品质，腆着个笑脸走到洪斌教授身边，低声道：“洪斌教授，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质疑你的想法了。”
洪斌教授却只是摇摇头说：“没有以后了。”
助手焦急道：“洪斌主任，现在治疗组都已经饱和了，你把我踢出去，我能去哪儿？”
洪斌教授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可以质疑我。”
助手一愣，还没来得及摇头说不敢不敢，洪斌教授又接着说道：“但你不能质疑楚良主任，1%是他定下的目标，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是一个伟大的开端，你越界了。”
说完，洪斌教授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的脚步越走越快，直到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略显无奈的掏出手机给楚良发了一条短信。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发完短信，洪斌教授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无力的靠在墙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陈主任以后会给他穿小鞋，或者是没有人愿意再当他的助手，他只是觉得悲哀，自己明明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可领导还是不愿意给自己研究一针法的机会。 洪斌教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同时又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和楚良一起研究一针法的时光，想到这些，洪斌教授更沮丧了，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上来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楚良回短信了。 “没事，来我们医院。”
洪斌教授看着这条短信，一时间有些错愕，随即又觉得心里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对啊。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