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景衍在烟雨楼台设宴,嘱咐傅以臻务必捧场。傅以臻牵着姜橖的手走了包厢,陆景衍似乎早已恭候多时。安夏也在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安夏抬眸,一眼就看到十指紧扣的年轻夫妇,清澈的眸底顿时掀起阵阵涟漪。因为上次和秦孺枫设计引傅以臻入局的事,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可又觉得难以启齿,所以才让陆景衍设宴把他叫来,想当面跟他道歉。本想趁此机会找他单独聊聊,没想到他竟然把姜橖也带来了。陆景衍知道安夏为了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她找他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老傅,你怎么把四嫂也带来了?”
姜橖看到角落里那抹蹁跹的身影,心里瞬间就明白了,这场晚宴,分明是给傅以臻和安夏设的。陆景衍的话不难听出,在场的人似乎不太欢迎她。傅以臻刀削般立体分明的脸庞陷在包厢幽暗的灯光里,如墨般的眸子犹如深海般深沉,让人丝毫猜不出他的情绪。他宽厚的手掌始终搂紧姜橖的手,如胶似漆的感觉充满了新婚燕尔的味道。他的薄唇动了动,“景衍,姜橖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你是打算将她拒之门外?”
陆景衍心里猛然一惊,赶紧解释道:“以前我们兄弟聚宴,你都是单独赴宴的。习惯了看你形单影只,如今成双成对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橖嫣然一笑,姿态不卑不亢,“是不是我的到来,给你们造成困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晚宴是为了傅以臻特意设的,她的出现无疑是个意外。如果硬要留下来的话,气氛无疑会变得很尴尬。虽然婚后她极力想要融入傅以臻的生活圈,但对于他圈中的人来说,她只是个外人。亦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打算承认她的身份。毕竟安夏和傅以臻原本才是一对,傅以臻娶了她,辜负了安夏,谁会待见她?傅以臻用力扣紧她的手心,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陆景衍看在眼里。如果让姜橖离开的话,傅以臻势必也会跟着离开。他赶紧赔着笑脸,“四嫂,老傅现在是已婚的身份,出门不再形单影只,以后出门出双入对是常态。作为兄弟,只是还没习惯他已婚的事实。”
安夏心里感伤。没习惯傅以臻已婚事实的人,又岂止陆景衍一个?陆景衍的话虽然缓解了姜橖的尴尬,但她依旧觉得不自在。傅以臻拥着姜橖的纤腰走到沙发上坐下,动作间充满了保护的意味。如胶似漆的模样,让安夏红了眼睛。幸亏包厢里的光线昏暗,安夏才得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陆景衍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四嫂,我的西装外套落在前台了,能不能麻烦你替我跑一趟?”
姜橖知道陆景衍有意支开她,看破却不说破,“那我下去替你拿。”
傅以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幽深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快速扫过安夏的脸,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姜橖刚撤离座位,手就被傅以臻拉住,“阿臻?”
傅以臻转眸看向陆景衍,眸光讳莫如深的说道:“直接打电话让前台把衣服送过来,不用麻烦橖儿特意跑一趟吧?”
陆景衍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落下,傅以臻分明是看穿了他的意图,知道他有意支开姜橖,给安夏制造独处的机会。他心虚地捞起酒杯喝了一口,“老傅,四嫂没那么娇气吧?让她走几步路就心疼了?”
安夏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景衍在故意为难姜橖。姜橖红唇轻挽,她妆容淡雅,着装素雅,衬得她优雅端庄,仙气飘飘。“阿臻,想必是安夏有话想对你说,我在这里不太合适。”
安夏漂亮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原来姜橖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没有当场拆穿罢了。她纤细的手指绞紧了两侧的裙摆,事先打好的腹稿却硬生生卡在喉咙里,“阿臻,我……”傅以臻颀长的身影站起来,作势要离开,“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安夏清若泉水的眸子瞬间弥漫上一层淡淡的水雾,脸色近乎苍白。傅以臻最讨厌别人利用他的关心为所欲为,就算安夏也不例外。陆景衍眉头蹙紧,“老傅,安夏纵然有错,可你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愿给她吗?”
傅以臻冷眸看向陆景衍,“景衍,安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起哄?”
姜橖将手从傅以臻的掌心抽了出来,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阿臻,安夏只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不小心就被秦孺枫利用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受害者罢了。”
傅以臻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她,“连你也替她说话?”
姜橖勾唇笑了笑,“安夏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她毕竟是你妹妹。难道因为她犯过一次错误,你就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陆景衍感到惊讶,姜橖竟然会帮安夏说话!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希望她得到谅解?亦或者是为了搏出位?姜橖最擅长粉饰太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对那些对她怀揣恶意的人,她总是尽可能地包容。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假象。只有傅以臻知道,姜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让自己免受伤害。面对陆景衍的咄咄逼人,她却仿佛局外人般,那么置身事外。陆景衍心里涌起一丝愧疚,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场饭局本来是他摆的,为了帮安夏完成她的心愿,他甚至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安夏躲在陆景衍的身后,根本不敢去看傅以臻的眼睛。如果她不是跟姜橖站在对立面,或许她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姜橖喊了陆景衍一声,两人一起离开了包厢。“陆少,你安排这场晚宴,千方百计支开我,就是为了给安夏制造和阿臻独处的机会。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舍得将她推给别的男人?”
姜橖好奇地看着身侧的男人,不解地问道。陆景衍垂下眼睑,掩藏住眼底的情绪,“安夏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我知道她还在为了上次联合秦孺枫算计老傅的事懊恼悔恨,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姜橖想到前世安夏自杀后,陆景衍天天买醉,抑郁到不能自拔,甚至想到结束生命去那个世界陪她。她在想,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了安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