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正打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突然身后一道幽沉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放你走?”
说话的人正是秦孺枫。安夏退后两步,满眼戒备地看着他,“姜橖找你求情,所以你才答应放了我?”
秦孺枫看着远处凄迷雨雾中那辆停靠的车辆,眼中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你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姜橖就像朵带刺的玫瑰,浑身都是刺,总是不经意间把人扎伤。指望她主动放低身段,比登天还难。”
安夏眼里写满了疑惑,“你假装答应他,事后又反悔了,是吗?”
所以,他是来把她抓回去的?秦孺枫深黑的眸子一派淡然,“我既然放任她把你带走,就没有把你抓回去的道理。这点原则,我还是有的。”
安夏看着男人深沉去潭的黑眸,一时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既然不是来把我抓回去的,请先生莫非是来给我讲故事的?”
秦孺枫那头修剪利落的短发被风吹乱了发型,嘴角勾起一丝桀骜不驯的弧度,“你心里是不是改变主意了?不想继续横亘在傅以臻和姜橖之间了?”
安夏轻笑,“让我诧异的是,姜橖竟然没有恨我。我若是继续横亘在阿臻和姜橖之间,就是要恩将仇报了。”
秦孺枫斜睨着她,女人清澈的眸光里,看不出丝毫伪装的成分。“你有傅礼霖这座靠山,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安夏垂下睫毛,声音轻飘飘的,“父亲的疼爱让我觉得沉重,我不仅伤了阿臻的心,还伤害了姜橖。既然明知前方是深渊炼狱,我为什么不趁早悬崖勒马?”
傅以臻心里没有她,她苦苦纠缠又有什么用?秦孺枫眸光微微凝远,“这次姜橖不计前嫌救了你,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恩将仇报。如果傅礼霖还有点人性,就不应该再为难她。”
他之所以放任姜橖把安夏带走,只是想卖个顺水人情给她。姜橖那个女人,究竟能不能明白他的一番良苦用心?羞愧的心理占据了安夏的整个胸腔,她没有把握说服傅礼霖,让他承认姜橖的身份。秦孺枫挑了挑眉,眸色明显冷了几分,“怎么,这点小小的要求对你来说很为难?”
安夏纤细的十指紧紧攥成拳头。傅礼霖虽然疼爱她,但是傅家的家族利益才是他最看重的。她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愿,更害怕父亲对她失望。“父亲的初衷是希望通过家族联姻的方式,让两个家族强强联合。但是阿臻执意娶了姜橖,让傅家沦为上流圈子的笑谈。而我,不过是父亲选中的一颗棋子,能够动摇阿臻内心的一颗棋子。”
仅仅是棋子而已。秦孺枫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风轻云淡的表情,“傅礼霖机关算尽,可是他高估了你在傅以臻心里的地位,以为你可以把姜橖取代。”
安夏咬着唇,肩胛微微颤抖,“所以就算我放弃了,父亲也不会放了姜橖,他只会物色视新的人选。”
秦孺枫看着空中急速坠落的雨丝,声音也夹杂进雨水的凉意,“傅礼霖那个老顽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墨守成规那一套。”
徒劳无功的事他从来不做。早知道的话,他就不把这个小姑娘抓过来了。安夏毫发无伤回到傅家老宅的时候,傅礼霖有些不敢置信。他派了几十号人马出去寻找,几乎把整个临城翻过来,结果都杳无音信,没想到她自己回来了。“姜橖是不是被秦孺枫救走的?秦孺枫为了报复,才派人把你抓走的?”
傅礼霖深沉的目光审视着她。安夏如实回答,“确实是秦孺枫把姜橖救走的,也是他的人把我抓去的。”
傅礼霖见她毫发无伤,心里狐疑,“秦孺枫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受伤?”
秦孺枫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他,姜橖是他想要保护的人。如果他敢动她,他同样会找他身边的人下手。安夏心里有一丝难过,傅礼霖连对她的关心都这么刻意,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我没有受伤,秦孺枫的人并没有为难我。我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多亏了姜橖。”
若不是姜橖以德报怨,她不可能全身而退。傅礼霖不相信那女人有那么好心,“别被她虚情假意的嘴脸骗了!安夏,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做以臻的新娘?那女人一点小小的恩惠,就让你动摇了吗?”
安夏心里痛苦纠结,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将深埋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爱慕阿臻是真,阿臻不爱我也是真!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我不希望将来两个人痛苦纠缠,互相折磨着对方。”
没有爱情的婚姻,该叫人多么失望?傅礼霖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冽如刃,“安夏,你太让我失望了!以臻鬼迷心窍,难道你也被洗脑了?”
安夏放下了心里那份执着的爱,就好像卸下了厚重的铠甲。“阿臻我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你越是逼他,他越是反抗,你何不顺从他的意愿,相信他的选择?”
傅礼霖嗓音沉沉的,“那个心怀鬼胎的女孩,比我想象中难对付多了。她教唆我的儿子跟我作对,现在连我的女儿都开始忤逆我的意愿,甚至连秦孺枫一个‘江湖中人’也不惜跟傅家作对。”
安夏试图为姜橖辩解,“姜橖过去的确做过一些错事,但是您不能因此否定她的全部!她在努力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傅礼霖冷笑一声,“现在秦孺枫为了她公然挑衅傅家,不就等于告诉世人,他和姜橖关系非同一般。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傅家?”
安夏提出质疑,“姜橖对阿臻是真心的,她绝对不可能做对不起阿臻的事!”
傅礼霖冷冷嗤笑,“傅家的百年声誉不容玷污,你拿什么保证?”
安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爸,您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不相信阿臻?”
傅礼霖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眼里怒火燃烧,“安夏,你一向是最听话懂事的,怎么现在连你也敢顶撞我了?”
安夏从她被傅礼霖领养回傅家开始,用乖巧懂事赢得了他的疼爱,她从未当面顶撞过他。她心里深处深藏着恐惧,害怕再度被人抛弃。“爸,我知道就事论事而已,没有要顶撞你的意思。四哥的商业天赋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一定有办法解决傅氏的这场危机。您若执意逼他离婚,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傅以臻心意已决,谁都劝他都听不进去。“将那女人留在以臻的身边,不知道以后会生出多少变故?到时候风波再起,谁来承担后果?”
安夏睫毛颤抖着,语调显得更加小心翼翼,“四哥已经知道你对姜橖动了杀心,父子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你这般苦苦相逼,知道吗?”
傅礼霖冷眸朝安夏扫过去一眼,语调里明显带着警告,“安夏,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操心的事。你只需要安心等待,他会娶你的!”
安夏被那道冷厉的目光看得脊骨生凉,那些还未说完的话深深卡在喉咙里。“秦孺枫的势力不容小觑,您真的打算跟他硬碰硬?”
这也是她担忧的地方。傅礼霖眸底闪过一丝阴寒的戾气,“等我找到秦孺枫的藏匿之所,我就把他的消息散播出去。不用我动手,自然会有人要他的命!”
安夏看着眼前阴森可怖的男人,指尖颤了颤。多年来傅礼霖在她面前扮演着慈爱父亲的角色,可这幅皮囊下,究竟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外界关于他的传言纷纷扰扰,她觉得是媒体在捕风捉影。可现在看来,谣言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