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你(1 / 1)

完颜萍摸黑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她以为李梅又去打牌了。停好车子,才发现正屋灯亮着,西边自己的房间灯也亮着。她径直走向西边的房间,小靓已经睡了,但没睡着。她看到姐姐回来了,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乌黑光亮。完颜萍趴在床上,逗着她,跟她道歉,“对不起,小靓,姐姐早上去学校,来不及回来看你。我明天中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姐姐。”

小靓看着她,依然不说话。完颜萍知道,她听得到的,她只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愿意说话而已。她怜爱地捏着她脸颊,“小不点,你不说话,我就做主了。买个蜜糖粽子,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再买份豆腐脑,辣的那种,你喜欢吃辣。甜的、辣的都有了,再买个酸的!什么呢……”她跟小靓聊着天的时候,听到了外面院子里好像有人进来在说话。完颜萍从窗户里看到正屋门开了,李梅站在里面。灯光照在门口人的身上,他面朝里,看不清楚长相,只知道是个男的。管他是谁呢?自己不想惹事,尤其不想去招惹李梅,难得她这段时间没找她和小靓的麻烦。可完颜萍始终没弄清楚,那天晚上翻墙进屋子的人是谁?自己当初也是从李承口里听说的,但他始终没说那人是谁。不行,她要弄清楚,那个人到底和李梅有没有关系?她给小靓盖上被子,哄着她睡觉,拉了灯。蹑手蹑脚地来到正屋外,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的人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完颜萍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刚准备转身走,门从里面打开了。吓得她连忙靠紧墙壁站直。那人从里面走了出去,李梅始终在屋子里没出来,接着门又从里面关上了。完颜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轻声地走向大门处。她推了自行车出门,准备去医院。刚一出大门,从旁边树后忽然闪出个人影,那人极快就冲到了她面前。吓得她车都扔了,还好,那人伸手按住了。“以为你有多清高自傲呢,原来也喜欢干趴窗根的事。”

月光清冷,照在他狂野不拘的笑脸上,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你。”

他站在离她一米的距离,完颜萍看清楚了,是李承。“你让开。”

完颜萍瞪了李承一眼。他哼笑着,无所谓的样子,身子往边上一闪,给她让开了路。荒无人烟的夜色里,她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在路上奔波。李承的出现,让完颜萍内心一阵凌乱,她又有了以前的那种不详的感觉,似乎每次见他,都是这样。命里那些注定要纠缠的人,哪怕你再重生一次,也还是会遇到。这一次,他又打算做什么?眼看着孙大力要走了,李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她担心,再像前世那样的话,孙大力的特种兵梦想就彻底完了。那会儿,李梅给完颜萍订下了亲事,没多久,小靓就出事了。完颜萍一直耿耿于怀,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溺死在不到二十厘米深的水沟里。赵逸和孙大力在小靓出事后,不听周忱安的劝阻,两人商量着要去吓唬梅超凤。一天半夜,两人奔着完颜家去了。俩人把李梅吓得不轻,可巧不巧的是,完颜洪涛带着人回来了。赵逸两人愣了,为了自保劫了李梅,后来在慌乱中重伤了李梅。完颜洪涛得理不饶人,一心想把事情闹大,好把孙建军这个眼中钉给拔了,谁让他和他儿子总是盯着自己家这点破事不放呢。事实和证据都摆在眼前,上一世,孙大力和赵逸就这样被抓了,面临着牢狱之灾。还有荏苒被李承无休无止的纠缠,她和周忱安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因为李承而分开。前世的悲剧还清晰地在记忆里深刻着,似乎所有的人都因她而悲剧丛生。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再重演,她有自己在乎的人,想要保护的人。她不敢忘,像是肩负着命运的重托,要将自己所在乎的每一个人渡上岸才算完。完颜萍到医生办公室问询完颜老爷子的病情,她不能再来来回回的在路上、在医院耽误太多的时间。医生告诉她,再观察一两天,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老爷子的病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回家好好养,慢慢康复治疗。医生还说,要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年龄大了,未必能恢复,也许就这样了。完颜萍不关心他后续恢复的如何。寿终正寝,无疾而终是人生最大的福报。可是他太缺德,造了太多的孽,一时半会儿人也死不了,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他不会再乱打人了。即使瘫痪在床上,他也不放过那孩子。一到晚上十一点,就开始准时的闹腾,护士也拿他没办法。完颜萍只能收拾起书本,站在病床前,给他捏胳膊捶腿,不恼不怒脾气极好。“看来,您还是喜欢听我跟您聊天啊。行,咱今天聊些什么呢?要不咱聊聊你这根拐杖吧。红木的,手工精雕的,看这色泽多鲜艳光滑,多只可惜,沾了太多人的血。”

完颜萍拿起那根拐杖放在老爷子胸前。那是一根红檀木整雕的拐杖,三十年前他听了一算命先生的,说那拐杖是权利的象征。便大手一挥,花了两千块钱买来的。三十年前,两千块钱,得是多大一笔数目啊!可他眼睛都不眨地买了根破木头。“您用它打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用它逼死了我母亲,逼疯了倩倩。十九年,我挨了它多少棍子记不太清了。但小靓出事那天,我数得清清楚楚,整整二十二棍。”

那二十二棍打到她骨裂,打的她在医院躺了整整三天三夜人才醒过来。如今说起那些过往来,内心竟也没有半点起伏。“您卖了自己的亲外孙,赵海洋也被你陷害,进了监狱。倩倩疯了,衣服都没穿,就那样跑了出去,您不准任何人找她……人命啊,在您的眼里连个物件都不如!”

就这样,完颜萍每天晚上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聊着天,乍一听上去,就像平常的爷孙俩聊着家常一样。老爷子闭着眼,竟也不闹了,像是回忆着自己战绩赫赫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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