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润迅冲到了行军医帐里的时候,晏润林正浑身是血的被医生救治,被强制留在简单设置手术室之外的是挂了彩的易靖卓,还有单昱……个个狼狈不堪,惨不忍睹。“元之,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部之,让他经受了这样的伤害,嫂子那边我们要怎么交代啊?”
“我大嫂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只要姐夫救治回来就好了,行军打仗谁没有受伤的时候?你们也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救治回来大哥。”
晏润迅往身后仅仅一尺白布遮挡起来的手术室里看了好几眼,不确定的问道,“如果治疗的条件不够,我建议立即将我大哥转移到大后方去医治。这里,你们可以顶住么?”
易靖卓的额头还殷殷的往外冒着血,“元之,你赶快带大哥离开这里,这里的事情我和单昱会看着办的,那群该死的倭寇矬子迟早要滚回他们老家去,部之这里就需要你多多费心了。”
“我明白,靖卓哥,你们保重。”
晏润迅点头道,等到医生给晏润林急救,稳定了情况之后立即就派人带走了还在昏迷之中的晏润林。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不可一人无主帅。晏润林离开的消息也是被严加保护的秘密,军中上下除了高级将领,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晏润林重伤的消息不过才传回了北平城,晏总理手里的电报都还是热乎的,郁霆烜那边就已经得知了所有的情况。“少爷,那位晏军长恐怕是朝不保夕,命不久矣,可靠的消息,他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栽了跟头。”
郁霆烜悠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哎呀,可惜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认定的对手,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把自己给作死了,你说,我以后还要去哪里找乐子啊。”
“少爷说的是。”
来禀报的人嘴角沁出得意的笑容,点头哈腰的附和道:“下一步要怎么做,还请少爷指示。”
“不着急,我估计那晏润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易的死了,他恐怕还不知道鹿希甄背负的那个秘密呢。”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晏家也快要要从顶峰上下来了,能够帮助他们坚持下去的只有鹿家的秘密了。”
郁霆烜挥挥手,让人下去。“鹿希甄,我倒是要看看你在知道晏润林重伤不治的消息之后,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从容?”
晏母一大清早的就被晏总理的一通电话叫去了行政院,鹿黎也去盯着厨房给鹿希甄熬的药膳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卧房里只剩下鹿希甄一个人。一个不起眼的且样貌面生的小丫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精明的不像是一个只会端茶倒水的伺候人的丫头片子,探查了周围的情况之后,迅速摸进了鹿希甄的卧房。听到了动静的鹿希甄没有动作,只是费力的开口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出去,就想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来人并没有任何的停止,径直地走向了鹿希甄的床边,“大少奶奶,小的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交给您。”
“你到底是谁?”
鹿希甄睁开眼睛,撑起上半身来,披头散发的就像是一个没有睡好的女鬼。小丫头不多言语,将袖中的一封封口的书信掏了出来,甩在了鹿希甄的面前。鹿希甄讶异于这个丫鬟的不礼貌的举动,垂下眼眸看了看眼前的书信,问道:“这是什么?”
“大少奶奶打开之后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小丫头微微仰起头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鹿希甄盯着那个丫头的背影,漂亮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显得更加的沧桑了不少。她伸出手拿起床上的信封,取出了里面的纸张。……“姐姐,快起来喝了药膳,还热腾腾的呢。”
鹿黎端着才从厨房里送出来的药膳,兴致冲冲的进了卧房,嘴里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就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鹿希甄手里捏着一张信纸,已经哭的像是一个泪人了,听到鹿黎的声音抬头看来,追问道:“你姐夫到底怎么了?”
“姐夫?姐夫什么也没有啊,姐姐,你是不是太想念姐夫了,才会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啊?”
“你们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鹿希甄举起信纸,信誓旦旦的质问道:“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说你姐夫在前线身负重伤,危在旦夕!你们却一直瞒着我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鹿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姐夫对于你姐姐来说有多重要啊!”
鹿希甄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翻身而下,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鹿黎跟前,“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要是出了事情,我和孩子还怎么活!”
“姐姐,你不要这么激动,医生说了你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姐夫那边的事情,鹿黎什么都不知道呀,鹿黎真的没有瞒你什么!”
说着鹿黎的眼睛瞟到了鹿希甄手上的信纸。“是了姐姐,这封信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拿来给你看,就是让你担心让你害怕,故意刺激你的!姐夫在前线有那么多人保护,他还是那么的骁勇,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呢?”
“一定是这样的,姐姐,你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什么人最希望你和姐夫出事?”
鹿黎的话让鹿希甄如同醍醐灌顶,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还有点刺痛的感觉。她泄了气似得身子一软,鹿黎连忙搂住她,将她整个人护着走到了沙发边。鹿希甄的身子越来越沉,都快要负荷不住肚子的重量,走起路来都十分费劲,双腿的浮肿更是严重,怀孕最辛苦的时候晏润林还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她没有办法跟晏母开口,更不好意思跟鹿黎这个半大的小孩子说。所有的辛苦和折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我想起来了一些,不久前郁霆烜到医院里找过我,跟我说了很多有关于我和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郁霆烜?鹿黎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的汗毛就炸了起来,随时随地都做好了要跟这个人摊牌的准备。“他到医院去做什么?姐姐,他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话,才会……”鹿希甄哼笑了一声,“他还会跟我说什么丫,无非就是拿着我和他过去的婚约纠缠不清罢了。”
“这个该死的畜生,揪着前尘往事不松手一直来找我们的不痛快,到底是什么居心?”
鹿黎的双眼里好似都冒出了火花来,恨不得将郁霆烜碎尸万段。鹿黎悠悠的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鹿黎说道:“你或许说的也对,这封信可能就是他派人故意送来给我看的,你姐夫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受伤呢。鹿黎啊,姐姐刚才太激动了,说话有些不注意,你就原谅原谅姐姐。”
鹿希甄真的太久没有得到有关于晏润林在前线的任何消息了,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她一直都是这么宽慰自己的,天知道她这些天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一直坚持着生活,她恐怕早就已经放弃了吧。她有时候想着,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如果她没有身孕也可以陪着晏润林一起前往战场。就好像柳云时陪着易靖卓,纪亭书陪着晏润迅一样。能够陪着心爱的人,出生入死也是一种不同寻常的体验。可是,每次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超级大混蛋,竟然会对已经在自己身上,跟自己成为了一部分的孩子萌生不期待,甚至是不想要他的想法。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也的确该要给晏润林留下血脉。刀剑无眼,子弹无情,晏润林的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没了,她不能让晏润林的血脉就此断送了。不惜一切代价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就算是要她说出鹿家的秘密,她也会毫不犹豫。金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生自是有情痴,只要能够帮到晏润林。父亲的遗言又算得了什么?“姐姐,你说的是哪里话啊,你心情不好担心姐夫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鹿黎起身将药膳端了过来,送到鹿希甄跟前,贴心的哄着胃口不佳,却不得不吃的姐姐好歹吃上两口。鹿希甄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鹿黎再喂的时候,她摆摆手,“我吃不下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消息,我就是心里慌慌的。鹿黎啊,你帮帮姐姐,去打听打听你姐夫的消息,好不好?”
舍不得看到姐姐伤心难过,鹿黎只有点头答应,满怀心事的走到了客厅外,却听到了晏娘亲的声音。“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好伺候大少奶奶!有关于大少爷的任何消息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还有,大少奶奶临盆在即,你们都要给我注意了,大少奶奶和晏家的长孙出了任何的差池,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