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我是经历过的。 那种窒息的感觉,我至今记得。 刚刚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坐在办公室的晚上...... “你还好吗?春好?”
有人在叫我。 我睁开眼,入眼是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那男子生的好生儒雅,白净的脸庞,纤长的婴儿睫毛,高挺的鼻梁再加上.... “春好你怎么样呀?可别吓我呀。”
言默一把冲过来,挤走了那男子,支起我的身体就是一阵摇晃。 小禾也在一旁哭腔道:“小姐~” 我被言默摇的一阵晕眩,沙哑着嗓子忙开口道:“我没事。”
小禾马上冲过来一把抱住我。 我苦笑地又重复道:“我没事。”
迷糊间忽又想起了方才的男子。 本意寻找,谁知一转头竟对上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睛。 “春好,你没事便好。”
那男子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惊讶地问道。 说话时,只觉得旁边十分柔软舒适,一低头竟又发现自己一直靠在那男子身上,一瞬间竟红了脸。 我弹跳般起身,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的危险,支支吾吾道:“我...谢过...” “他是吾的长兄,春好不必惊慌。”
见我如此不知所措,言默忙解释道。 长?兄? 我又震惊般打量着那男子。 修长的睫毛,有弧度的下颚,慈爱的目光,果真像伯母! 言纾见我如此认真地打量着自己,不免笑道:“见你现下神情,许是无碍了,可有受伤,不若还是寻郎中来瞧瞧吧。”
这温柔的话,也像伯母! 见我只是傻愣,言默忙呼了小禾,欲将我架上马车。 我忙挣扎道:“不行!我还有事没处理完呢!我已经没事了!” 言默一把将我塞回马车中,愤愤道:“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在现场反而引起骚动,还是赶紧回府罢。”
见我还欲出来,言默转头对言纾说道:“春好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言纾点点头。 眼见马车就要开走,我急忙拉住言默的衣角,说道:“后厨内还要一块更加简易的招牌,是我早前准备好的,阿姐可以去拿来换上。”
言默与言纾先是一惊,后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交给我吧。”
不远处的馄饨铺中,唐妍儿愤恨地揉着蒲扇,气的一把将扇扔在地上:“怎么每次都有男子及时出现在她身旁!”
唐妍儿又站起身来愤愤踩上两脚,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下次你还能如此好运,走着瞧年春好!”
说罢便转身离去,一旁的阿憶忙跟上。 恰巧这一幕竟被出来采买的翠屏看见,只见翠屏脸色突变,神情紧张地离开了。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也是十分安静... 一时间想起方才的画面,我不禁脸又红了起来。 言纾察觉到,微笑道:“春好不必如此羞涩,我等乃是兄妹,况且方才乃情急之下。”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就更尴尬了,忙回以笑容。 “兄长并未见过我,为何能一眼认出?”
我不免好奇道。 言纾抬头淡淡道:“母亲书信提到,春好妹妹是一个活泼善良、小鸟依人、美若天仙的女子。”
我小声嘀咕:“这确定是我吗?”
言纾听见大笑道:“当然是你。不然我是如何认出你的呢?”
“这当真是奇怪!”
我回答道。 言纾见我如此不解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腰间的合欢荷包笑笑。 不一会,回到府中,我刚在床榻坐下,伯母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春好,我听纾儿说你居然差点被那招牌砸到!”
伯母刚踏进门就说道。 我站起身,迎了出去,张开双臂,轻快地说道:“伯母看,我如今不是毫发无损吗?”
伯母拍下我的双臂,严厉道:“那么紧急的情况,若不是纾儿出现,你怕是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我腹语:确实如此,若不是言纾及时赶到... “为何那时言纾兄长会在?”
我好奇发问。 “我收到母亲的信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刚进府还没喝上一口水,就被母亲赶去了阖欢酒铺。”
言纾解释道。 我不免惊诧,明明昨日才将信送出,居然今天就见面了,好快的步伐。 我委身向言纾行礼说道:“言纾兄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兄长了,就无须如此客气。”
言纾扶我起身,又转头说道,“只是,那招牌掉落之因是否要尽快查查?”
方才摔蒙了,竟忘了这事了! “我已派人将那招牌带回,只是制作之人....”言纾背手缓缓说道。 我腹语:好生细致,这么短的时间不仅救了我,还能想到将招牌带回。 伯母一听此话,忙大声呼道:“来人,去将张嬷嬷带过来。”
此时,张嬷嬷屋中,翠屏慌乱地冲进来说道:“不好了嬷嬷!”
“出什么事了,我不过让你上街采买些水果,怎么着急忙慌的。”
张嬷嬷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翠屏缓了口气,急道:“我方才看见阖欢酒铺招牌掉了下来!差点砸到年小姐!”
“你说什么?!”
张嬷嬷惊地从凳子上站起,险些将杯盏打翻。 “当场许多人都看着,不会有错。”
翠屏坚定道。 张嬷嬷慌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就在张嬷嬷慌乱之时,家丁走了进来,严肃道:“张嬷嬷,夫人叫您走一趟。”
“我...等我...”张嬷嬷支支吾吾道。 家丁不耐烦道:“夫人正等着,张嬷嬷快些走吧。”
说罢就扯着张嬷嬷朝正厅走去,只留下一旁神色紧张的翠屏。 正厅之上,伯母正坐上方,言纾在左,我端坐右。 张嬷嬷跪至厅下,颤颤巍巍道:“不知夫人命我前来,所谓何事?”
我不禁白眼:既然不知道,那你又为何紧张? 伯母严肃问道:“你且说说,这阖欢酒铺的招牌你是找谁做的!”
“我乃是找城中最好的工匠师傅刘老做的。”
张嬷嬷低下头去,默默回复道。 伯母拂袖怒道:“刘老的匠艺城中谁人不知,若真出至他手,又怎会坍塌?”
“那定是刘老不小心...”张嬷嬷辩解道。 “看来只能传来刘老一问了。”
我淡淡道。 张嬷嬷立马紧张了起来,吼道:“不要传!”
“为何不能传!”
我逼问道。 张嬷嬷一下没了气焰:“因为...” “因为那根本不是刘老做的!”
此话一出,张嬷嬷立刻跌坐下,伯母也是心中一惊。 张嬷嬷缓缓道:“正如小姐所言,那牌子是我家舍弟所制。”
“你..你当时明明信誓旦旦在我们面前保证,我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还险些害春好丢了性命!”
伯母气的拍案。 “夫人明鉴,老奴只是想接济一下舍弟。此前吾弟张耀原是刘老之徒,手艺并不比刘老差,我想给吾弟也是一样的,仅此而已,我从未想过加害年小姐呀!”
张嬷嬷激动道。 “你弟现在何处?”
我追问道。 “在城西竹林。”
言纾站起身说道:“母亲,我去将人带来。”
只见伯母点点头,言纾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林外,言纾一脚踢开了竹屋的门,正在喝酒的张耀,吓掉了手中的酒杯,被这气势已然吓的酒醒。 张耀慌张问道:“你谁呀?踢我家门作甚?”
言纾也不应答,反问道:“你可是张耀?”
“是我,哎哎,你要干什么...” 言纾不管不顾挣扎的张耀,拖着他就上了马车。 一盏茶的功夫,张耀就跪在了县令府的大厅。 伯母开口问道:“那阖欢酒铺的招牌可是你制的?”
张耀骄傲的点点头道:“是我!”
伯母拍案:“你可知那招牌今早掉下来差点将人砸死!”
“不可能!我做的招牌绝不可能有问题!我不信!”
张耀坚定道。 我笑道:“全店的人都亲眼目睹,还能骗你不成?”
张耀慌了,喃喃道:“绝不可能,那招牌的字我足钉了二十几个钉子,还特意加了胶水上去。”
“不是上面的字,而是最上方的承重木。”
我提醒道。 张耀摇着头道:“那也不可能,我做的绝不可能出错,前一晚我还特意检查了一遍。”
言纾开口道:“来人,将那牌子带上来。”
两个家仆吃力的抬着那招牌进来,连同那碎掉的的梁木也丢了过来。 张耀马上,跪在招牌旁,他拿起那梁木,又伸手摸了摸招牌上的接口,恍然大悟道:“夫人,这梁木我原本是用铁钉固定,可是如今铁钉不见,反而接口出还有胶水的痕迹,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我暗暗腹语:好狠的手段,我只注意到了最显眼的招牌上的字,却并未仔细检查那梁木。只偷偷将钉子换成胶水,支撑到我换上招牌便可一下掉落,届时便是我们阖欢酒铺难逃命案了。 “既是如此也可以是你做的,只要事成便可像现在这样不承认。”
我淡淡道。 张耀激动反驳:“若真是我,我早该逃命了,又何必在竹林等着你们来抓。”
我点点头,玩味道:“你制招牌,张嬷嬷运的,碰过招牌的只有你和张嬷嬷,你既说不是你,那就只有张嬷嬷咯?”
“不,我姐不会如此做!”
张耀喊道。 “那碰过招牌的余河余江也有嫌疑。”
张嬷嬷也澄情道,“况且,我为何要加害年小姐呀?”
“余江余河只是接手了招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如何能偷梁换柱?”
我大声驳斥道,“至于你,你偷了我的酒,你怕我因此记狠,便心生歹意。”
“那酒是你偷的!”
一旁的张耀惊诧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嚷嚷着要喝那酒,我才...”张嬷嬷喊道。 见此事瞒不住,张嬷嬷索性说道:“我是偷了你的酒,当我大可咬死不认,何故再拖上我弟弟的命去报复你。”
我点点头,同意道:“你说的确实没错,但与此事有关之人只有你二者,如今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俩,若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还有一人!”
张嬷嬷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此事我并未声张,但此前我曾告诉过翠屏。”
“翠屏?”
伯母惊讶道,“现下翠屏在何处?”
“我走时,她还在我屋中。”
张嬷嬷答道。 伯母对了家丁喊道:“去将翠屏带来。”
家丁得令立马向张嬷嬷的屋中走去,只是此时的翠屏并不在府中。 翠屏走在街道处四处张望,仿佛再找人般,忽而一个身影将她拉至小巷中。 翠屏看清了那人的脸,急忙问道:“阿憶,我早时看见你在阖欢酒铺了。”
“我只是陪我家小姐去那送贺礼。”
阿憶淡淡道。 翠屏接着追问:“今天早上那招牌的事,与你无关吧。”
“为何这么说?自是与我无关。”
阿憶答的滴水不漏。 翠屏神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那就好,招牌的事张嬷嬷只和我说过,现如今又出了事。你既说与你无关,那我便放心了,定是他们自己作孽。”
阿憶也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你定只是因为这事吓坏了。”
翠屏得此安慰,不免心头一热,红了脸娇羞道:“有你在我便放心。”
阿憶收了动作,谨慎道:“如今出事了,人多口杂不必久留,等风头过了,我再联系你。”
翠屏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说罢二人便分头离开了,只是翠屏没想到,刚一踏进府中,就有一队家丁将她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