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月黑风高夜,熙桑站在这灵堂门口,听着蛐蛐叫声,看着院落中隐隐约约的灯火,脑海中闪过往日一家人幸福欢乐的场景,再看看如今头顶一片素白色白布,停在灵堂的棺材,棺材前的火盆,火盆旁的纸钱,不由悲从中来,一股凉气游走过四肢百阂,眼角的泪水一划而过。“多想无益,不如与剑为伍。有空就练剑,累了就睡。”
茅老的声音出现在她身旁。熙桑手一顺,茅老的剑就出现在她手中。“糟老头子,我心情不好。对练一会儿。”
茅老二话不说,抽出腰上短刀,迎面而来。大风刮得树叶连连作响,树下一老一少刀光剑影。熙桑剑中带着一股怒气,横冲直撞,故剑气咄咄逼人,凌厉非常。这半个月的训练到底没有白费。此刻茅老手中拿着短刀,熙桑手持着长剑,茅老对起她的长剑来竟隐隐有些吃力。茅老吃了一惊,怪不得这小丫头当日非要我换成短刀,这长短差别竟这般大。也是,比武不比杀人,不能动歪心思,他自然占卜了上风。小丫头今日这剑仿佛并不是剑,而洪水猛兽一般,招招带着狠劲儿,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不知道的人若是见了他俩此时的阵仗,还以为他俩有多大仇怨。可见这几日丫头憋着的这股气不小啊,如今撒出来也好,省的憋坏了。茅老如是想道。刚走了个神,茅老右胳膊的袖子就被长剑刺穿了,他即刻回神,把剑往后一挑,嘴里喊着:“老头子撑不住了,撑不住了,不打了,不打了。”
熙桑这才挽了个剑花,收起剑来,头上已爬满了汗珠,心里却顿觉酣畅淋漓。她不是早就想明白了嘛,先找到父亲尸首,总不能让父亲抛尸荒野。只是这几日,的确太过压抑,如今倒好,全释放出来了,脑中思路也清晰不少,看来适当的放松必不可少,否则一根弦崩得时间长了,是会断的。如今若想知战场的事情需得问问那传信之人。熙桑呼出一口气道:“糟老头子,谢谢你。”
茅老嘴角上扬,露出僵硬一笑。(常年没笑的缘故)随即他想起出学府时看到翻墙而入的聂良,不禁皱着眉头对熙桑道:“聂良是不是还对你心有不轨?”
熙桑像看个奇葩一样看着茅老道:“我什么时候说他对我心有不轨了?”
“你不是说,他经常帮你么。我听影子说了,他经常看着你发呆,还举动暧昧,不是心有不轨是什么?”
熙桑道:“糟老头子,你这脑回路可真够奇葩的,他那些举动只能证明他对我感兴趣,或者说心悦我,跟不轨有什么关系?他并未对我行不轨之事,倒是那聂崇才是,一直对我有不轨之心。”
“我见他偷跑出来过,就猜到他肯定来了这里。”
“嗯、他也算有心了,给我爹磕了个头,上了炷香,还提醒我提防聂崇。我对他嘛,完全是兄弟之谊,早就拒绝他了。不过你答应我,若是以后他做了君王要尽力辅佐他。当然了,是在你本职的基础上,若是他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你还是按你自己的方式来对待他。”
茅老点点头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他的确是个好孩子,比萨崇好上许多。”
“不说别人了,来说说正事吧。你可能查得到那日朝堂上传消息之人的住处?他应当还没有离开王城吧?”
“我就知道你不死心。我派人查了,那人还未离开,不过那人好似之后都不去战场了。”
“今晚我们去探探。”
“你一个能搞得定?搞得定我就不去了。”
“你不怕断了香火就不必跟着。”
“你这孩子,......真是比你娘.....”说道此处,茅老一怔,脸色也苍白起来。“糟老头子,走了,让你的人出来带路。”
熙桑转移话题道。她知道,或许亲生母亲的死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她实在没必要跟他计较,他已经老了,他如今能这么对她,传授她剑法,她应当心怀感激才是。“影子一出来。”
茅老对着空气道。“嗖”凭空出现一个人。“糟老头子,你说你们也真是的,训练人家,用人家,却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懒得给人家取,万一他后面要成亲,你让他怎么给自己妻子说自己的称呼?不过这忽现忽隐的身法倒是不错,改天要传授给我呀。”
“这身法不难。明晚教你。”
“不过这影子一怎么跟聂王影卫这般相似啊?连身法也相似。你可别告诉我聂王身边的影卫是你给训练的。”
“应该说,是他让我练那些影卫才有了如今的影子。以前我从没想组建自己的影卫,我一直敬畏君王,但自从我所爱的人一个一个离世,我便有了组建属于自己队伍的想法,想着用他们来保护你娘,但谁知....."说至此处,茅老又陷入悲伤之中。熙桑只得有一次引开话题道:“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四圣对聂王言听记从。若是有一日,聂王命令你杀我,你可会动手?若我要离开人族你可会跟我离开?”
“都不会。我不会对你动手,也不会跟你离开。我出不去。”
茅老摇摇头道。“出不去是什么意思?糟老头子,你毕竟是我的亲人,我虽然恨你,但我还是得孝敬你啊。”
熙桑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一阵难受道。”
生你娘的是你外婆,我年轻时候极少归家,对你娘并无多少恩情,甚至.....所以你不必在意,如今我对你也不过是处于对女儿的歉疚罢了。我不用你尽孝。““糟老头子,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给你养老啊?我不过就是怕没了你,我自己会受伤罢了。切!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小心有一天走了,都没人为你收尸。”
熙桑此刻不过说得是气话罢了。有人说不要对着自己的亲人放狠话,你永远不知道那句话会不会是一句咒语,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而此刻的熙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这番话在日后会一语成谶(chen)。话毕,自己则蒙着面巾,换了身黑衣,让影子带路,跟茅老紧随其后,运起轻功,朝着城中一户人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