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兀儿已然是全面溃败,他们这些人如何能够抵挡住宋人的精骑攻势。 “这些宋人果真是不可信,眼见着我们有危险之时就想要抛下我们离开!”
他全然不知道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身为大宋的援军,面临这种情况会做如何处置,想必临阵倒戈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原本想要背后来一个两面夹击,让超兀儿早一点去面对魔鬼,可是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实在太冒险了。 他选择了观望让超兀儿的叛军尽可能的去消磨这宋人的骑兵,如今自己等人就可以轻松的瓦解了剩下来的残兵游勇。 就在副将正在为自己谋略沾沾自喜之时,身后跟随来的乃是杨秉指派增援东门的回鹘将领姗姗来迟,手中拿着令符道:“东门的将士,请随宋国的援军速速消灭了超兀儿的叛军!”
那副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些宋军是来相助的,他即使思索过若是宋军想要破城逃亡也不会如此明晃晃的在自己等人面前离开,可是并不稳固的信任总是会让他生出最坏的想法。 超兀儿眼见大势已去,也在心里生出了追随兄长而去的想法,可是他没有选择最为懦弱的做法,而是举起手中的长矛,骑着马怒喝一声向刘奇冲去。 显然刘奇一骑当先的架势明显就是这宋人的主将,他自恃身份认为即使是死,也应该死在宋将手中,不可埋没于籍籍无名之辈手上。 “宋人,魔鬼会带着我们一起走向地狱!”
他口中说着回鹘语,身为宋人的刘奇根本听不懂,甚至他都不知道面前之人乃是超兀儿,他们的目的就是平定叛军。 可是还未靠近刘奇,就被这队伍之中的一个如山一样厚重的壮汉,顺势从马背上取下铁骨朵,砸在了超兀儿的身上。 他的身上在这一下铁骨朵的打击下,只觉得五脏六腑所有的器官都被砸碎,咽喉处一口鲜血上涌喷了出来。 只是倒下了马,因为是守城军的缘故所有多是步卒,只有军官级别的将领才有马匹。 面对超兀儿的身亡,刘奇的眼里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便枪出游龙夺去一个又一个士卒的性命。 回鹘士卒多是皮甲,如这样长枪的每一次捅刺都会取走一条性命。 这个时候有人大喊道:“可汗有令,只诛首恶其余人降者不杀!”
主将身亡本就影响士气,加上腹背受敌所以抵抗的意志都已经降到了最低,剩下的士卒也多是丢下了兵器选择了投降。 面对已经没有抵抗的降卒,只听见那副将用回鹘语说道:“放箭,一个也不留!”
那样的话自然是为了瓦解这些人的斗志,至于乱传军令此刻也不会有人去怪罪于他。 在他的心里这些士卒都已经贴上了青角多,超兀儿的标签,若是收下了这些士卒随时都可能是变故。 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下达了这个命令,而身边的弓羽手也没有任何的停顿在军令下达那一刻,箭矢如同雨点一样落下,直接取走了这些降卒的性命。 刘奇看着箭矢落在自己等人的面前,眼里尽是冷意那些人分明已经放下了兵器,作为降卒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屠戮殆尽。 并不是刘奇心生怜悯,如他这样久经战阵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死亡,可是死去的降卒同样是他们的同胞。 并不是敌国的降卒,这一点方才是刘奇觉得不满的。 这些回鹘士卒的骑射仿佛是每个人的基本技能,没有一支箭矢逾越边界射到宋军精骑这里。 虽然心里不满可是他无权去指责他们,相公尚且不能插手其军务何况是他。 西夏军攻城的势头根本没有停下反而十分猛烈,显然是抱着今日就要夺下城池的想法。 回鹘军虽然不擅长守城正面战场方才是他们的专长,可是他们最为优势的地方如今在西夏军面前已经败得体无完肤。 可是守城除去士卒以外,擅长守城的将领也是十分重要的,人员的调配和守城的注意细则这都是一个将领需要具备的。 而在整个回鹘都城之中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将领来,无奈耶罗格只能相信于杨秉。 在杨秉的军令调配下,西夏军驾着云梯想要爬上城墙,都会被木石所砸伤发出一声惨叫跌落下去,无疑留给他的结局就是死亡。 箭矢不断从高处射下,尤其是回鹘士卒善射,每一发箭矢都会取走敌军性命。 还有燃烧的干草,在火矢的点燃下化作火团直接将敌人身上燃烧了起来。 这样的惨状是十分考验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的,即使杨秉告诉自己已然习惯了这种战场惨状。 毕竟后世之人也说过战场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可是他的心里依旧充斥着不适,无法做到平淡的面对这一切,无疑在他的心底是厌恶战争的。 可是即使这样他需要强忍着不适,将来需要面对更多这样的场面,甚至会比今日更加惨烈十倍甚至百倍。 西夏军乃是仰攻,这城门的攻击远远要比这些云梯上的士卒伤亡要小上许多,如今的西夏军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利了。 对于西夏军而言他们只能向前若是后退就是身死,而甘州城里的回鹘士卒明白若是要抱住全族,就必须要击退这些如魔鬼一样的西夏军。 双方都是存着死战的心,在城下的野利旺荣瞳孔放大,心脏仿佛都在一瞬间发生了骤停,这样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身在中帐之中的李元昊。 面对这位即将成为大功臣的野利旺荣,他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 也是担忧的语气问询道:“野利将军,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
野利遇乞早已经褪下了身上的步人甲,是一身轻便的皮甲。 他全然没有发生任何不同,他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兄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野利旺荣沉声道:“这样的守城,让我甚至以为我们面对的乃是宋国的城池!”
“让我想起了多年前,宋人的那座坚固无比的城池!”
李元昊立刻听出了这句话的关键词,脸色变得阴郁起来:“野利将军的意思是,宋人也插手进来了?”
他觉得这样的可能很大,毕竟无论是辽国还是宋国都不愿意西夏壮大起来,能够削弱党项的势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有利的。 若不是如今的党项足够坚硬,能够让恶狼想要吞下也要崩了锋利的牙齿。 他愤恨的是想要攻下甘州城的时间又会拖延,而他依旧是心绪不宁放心不下都城之中。 李元昊这个时候也是下达了死命令,厉声说道:“我要你们集结所有的精锐兵力,务必要在彻底失去光亮前拿下这座甘州城!”
野利旺荣明白事情艰巨,可是也明白没有了回头路所以也只好咬咬牙应了下来。 这攻城就是无非用人命来堆砌,原本他的预想之中这回鹘人并不擅长守城,可是如今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随着超兀儿的身死,指派来的将领也随之接替了东门守城的事务,只是经历了刚刚的清理叛军这一遭事情,引得城中人心浮动起来。 虽然夺门失败,可是引起的不好影响仍旧是存在的,而老汗王耶罗格发现如今的西夏军攻城态势竟然在这名宋国使臣的手里得到了遏制,也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东门发生的一切刘奇都回来禀告给了他,而身侧的耶罗格听见后也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显然对于这种处置他是认同的。 只有回鹘公主马伊娜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她看向那有些书生气却看起来有些英毅果敢这是所有的回鹘将士都不具备的,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这样的贤才能够留在回鹘汗国。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嫉妒宋国地大物博贤才遍地,可是她又明白如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愿意留在回鹘的,因为回鹘汗国比起宋国而言实在是太小了。 那愿意只身留在西夏腹地的那个男人,如今的这个宋人使臣都是这样,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是多么令人艳羡。 而此刻的杨秉的心里却是在想着这种坚城如何能够抵挡住西夏军的攻城,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不愿意将带来的百余精骑葬送在了这回鹘汗国与西夏对峙的主战场上。 刚刚刘奇率领精骑平叛之时不过两人轻伤并没有折损一人,他们的存在应该如同尖刀去处理一些特殊的战役,而不是折损于正面战场上。 若是回鹘骑兵尚存,他有信心能够守住这座城池,甚至依靠地形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乃是最坏的形势了。 当初青角多率领回鹘骑兵冲阵之时他就在心里暗骂其愚蠢,因为他读兵书之时也会去搜集各国的行军特点,甘州的回鹘汗国自然也是不例外。 若是迂回斡旋在与西夏军的对峙之中还能取得优势,可正面对峙无异于是用骑兵和对方的步卒换命,而且对方的骑兵并不逊色回鹘骑兵,以逸待劳所以轻松的就击溃了这支疾驰如风的回鹘骑兵。 耶罗格道:“如今西夏军想要攻进我都城之中,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这一切都是有劳使者了!”
此刻的他倒是像前唐时的王玄策,除去身边的亲随百余精骑其余皆是回鹘和蕃部部众,只是想要自己率领这样的军队打败西夏军无疑是天方夜谭。 如今的西夏军可是比起西域的戒日王朝胜过不知多少,而且对方有经验丰富的主将在,这样的难度即使是韩信在世也是极难扭转局势的。 而且若是他想要调兵之时,定然是会受到掣肘,这短暂的得利方才铸就了微弱的信任,可是一旦涉及兵权回鹘汗国定然对于他十分提防。 且手下的将军若是没有老汗王的授意他们也不会听从一个宋人的命令,所以他能够做的实则是十分有限的。 杨秉道:“如今西夏军未退,我等还不能放松了警惕!”
这句话也是让他心里一紧,不过若是宋人摆出自傲的态度来反而会不信任,毕竟青角多的殷鉴在前。 他抚须道:“有使者在,的确让我安心了许多!”
... 在西夏的中军营帐中,相比起弟弟野利遇乞的焦急野利旺荣显得淡定从容许多,此刻外面的太阳已经偏离了最盛之时,乃是一天里最为熹微的时候。 免去了炽热的阳光,将士们身着甲衣身上也舒适了许多,不过士气也低迷了一些,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无论是攻城的西夏军还是守城的回鹘士卒此刻都是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人的精神只要处在紧绷的时候,一旦松懈下来就很难再次集中精神。 身为此次的真正主帅的李元昊虽然心里也是十分急迫,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李元昊同样也是精通兵事,一直通读汉人的兵书典籍这些年里也是历经了战阵无数。 这个时候的野利旺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刚刚甘州外城的东门之中,可是有回鹘人想要开城纳降?”
这个时候的野利遇乞道:“是,不过那人实在不堪用没有为我军打开城门,否则我们便能够大军进城了!”
这个时候的李元昊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说......” 话没说完这个时候野利旺荣坚定的说道:“不错,我们可以佯攻甘州的其他三座城门,实则集中大部分兵力集中进攻东门,虽然东门定然是重新增添了兵力,可是历经反叛定然军心浮动,定然是此刻最为薄弱之处,我们定然能够攻下东门!”
这也是当初杨秉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超兀儿反叛这样的事情,竟然以欺诈的手段让那些人放下兵器,这就已经丢了军心和士气。 将孰有能(打胜仗的能力),天地孰得(时空、彼己的适应性)、法令孰行(令素行)、兵众孰强(数量优势、武器优势、后勤优势等),这些都是打胜仗的因素之一。 既然有妄言有军令在先,那么就失去了法令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