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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鬼神莫测(1 / 1)

她上门明明是来求情的,可是她的清高使得她低不了头,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兴师问罪。  而赵盼儿的这番话既是回击了这章家大娘子进府的那句话,连下人都管理不好,失了礼节这就是清流人家吗?  清流最注重的就是声誉了,这府中的下人自然也是关乎着府中的清誉。  章大娘子身边的嬷嬷腮骨横张,脸型胖大看起来就是一幅活脱脱尖酸刻薄的模样。  眼见着自己的话被顶了回去,她也不敢撒泼继续说出一些刻薄的话。  毕竟她再说下去不恰恰印证对方的话了吗?这章家的庶女好奇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杨家大娘子,不仅仅生的一幅好容貌竟然能够在自己的这位嫡母面前不落下风。  而赵盼儿面前这友善的打量,也是笑着微微颌首。  这个章家庶女也是愈发觉得这个娘子亲近了,若不是碍于身份都上前主动攀谈了。  只是她的这幅姿态,一心想着对付赵盼儿的章家大娘子浑然不觉,微微挑了挑眉道:“我家哥儿在相国寺闹出来的误会,杨秉也无需让皇城司的人抓进了狱中吧!”

“杨家大娘子身子想来也没有那样金贵,只是一场误会何必紧抓住不放,我们府上也愿意花上一些钱财登门道歉!”

说着随着她的眼神示意,身边站着的嬷嬷一脸不情愿的从袖口拿出一个锦盒。  这章家大娘子接过了锦盒,便在赵盼儿的面前打开了赫然是一颗有色彩光泽的明珠,这里的明珠就是淮南子中所说的“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

这样的海水珍珠是一件很难得的稀罕物,即使是在不缺珍品的汴京也是稀缺物,女子很少能够抗拒这种珍宝,这明珠也是常常被诗人用在诗词之中可见其珍贵之处。  身侧的章家庶女见到明珠那一刻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心里都忍不住升起了嫉妒来,这嫡子的待遇就是即使犯错了也能够用这样的珍惜之物来置换。  即使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依旧心里升腾起嫉妒来,而赵盼儿只是短暂的愣神就恢复成了常态。  笑着将锦盒推了回去说道:“皇城司乃是内廷之手足,与我家官人可没有任何干系,若是章大娘子想要去求,应该去宫中求官家太后才是!”

虽然爱这些珍宝乃是女人的天性,可是赵盼儿是一个知轻重的人,自然不会为了这颗价值贵重的明珠就坏事。  这位章家大娘子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目光来,在她看来这个女子定然是属于以色媚人的角色,定然会在这颗明珠下失了镇定。  这颗明珠乃是当初她的陪嫁,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也绝对不会舍弃如此珍宝。  这一刻她失去了刚刚来时的从容,这案几之上的锦盒,这个她唯一的筹码原来这么轻。  她很快调节了情绪,沉着脸说着:“今日老身登门就是为了我的儿子,杨家大娘子看在我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恳求杨待制饶恕了他,莫要将朝堂上的斗争强加到孩子的身上!”

在她看来杨秉之所以抓住不放,定然是因为自己夫君几次弹劾产生的恩怨。  赵盼儿依旧是摇了摇头:“夫人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该来杨府求情,应该去宫门里的太后和官家求情!”

“我听说御史家中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听到这话妇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赵盼儿何曾是一个被人欺侮了不回击的性子,明明没有恶言相向可对于章大娘子而言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对于章大娘子而言那庶出的孩子,方才是击垮内心防线的最大的软肋,作为一个母亲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拥有最好的一切。  平日里被人端着,吹捧着的她即使在这一刻依旧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可是一想到即使是夫君也无能为力。  她终究还是为了儿子,还是放下了自己的颜面作势就要跪下来,可是她却被赵盼儿及时的扶了起来。  她可没想过折辱对方,于是直言道:“夫人,并非是我不想相帮而是此事,已经并非我家夫君所主使!”

妇人明白无论赵盼儿说的是真还是假,今日来府上求饶已经不可能了。  ……  如今的杨秉却是得到了秘密召见,在延福宫的一处水榭亭台的歇脚处,宫婢和宫人在环廊之上不断走动着。  她们的手中端着糕点,茶茗,杨秉则在宫人的指引在来到了水榭之处。  坐在那里的刘娥则是看着池塘中的鱼儿嬉戏,还是杨秉行礼后方才表现的后知后觉。  她转过身看起来有些闲散慵懒,身侧的纯白色的狮猫在她的身边不断的盘桓踱步,身边的宫人像是对待主人一样看护着,唯恐这雪白色狮猫会扑到湖里。  它十分的活泼四处跳动,时不时还从栏杆上一跃跳到了案几上,就要品味着宫人送来的香气腾腾的糕点。  这个时候的刘娥没有去看行礼的杨秉,反倒是抚摸着狮猫的柔顺毛发,它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喵叫。  她笑着说:“我给你的吃食胜过了池塘里的鱼儿,你也不必去冒险贪嘴了!”

身侧的内侍提醒道:“太后,杨待制已经到了!”

刘娥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反倒是将雪白色的狮猫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说着:“免礼!”

杨秉见太后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这是他恢复了职务的第一天便私自召见,他心里想着莫非是内廷刺杀一案迟迟没有结果,所以想要将此案交给自己?  这个时候太后刘娥开口说着:“我听说我让你停职自省的期间,竟然带着自己夫人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质问,可是语气之中也并没有情绪的波动,反倒是像在聊日常琐事。  杨秉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惶恐,而是十分平静的回道:“臣以为自省当不囿于方寸之地,山水之间也能荡涤俗情。”

刘娥明白杨秉这是诡辩,和一个在经学之上获得状元的文人论道那是自取其辱的事情,她心里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杨秉与那些文人没有差别。  都是说着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认为自己坚守着清心谨慎自重,何重来没有什么罪愆或过失。  要用好这样的人需要不断的敲打,她说着:“今日召你前来,也自然是让你给自己惹出的事情收尾,这些日子里章御史弹劾你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我的案前了,你拿下去好好瞧一瞧!”

内侍立刻将手中的一纸公函交到了亭外的杨秉手中,外面的太阳有些炽热,杨秉的身边没有遮阴可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实在说不上什么。  而是十分从容的在内侍的手中接过奏折,内侍看着杨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竟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只觉得面前的杨待制,虽然尚且年轻可在养气的功夫上与那些朝中老相公与之对比已经不逊色了。  杨秉展开奏折,见到内容的那一刻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句话被众人听在了耳中,这句话并非是说老人长命百岁不好,而是坏人活久了对谁都不好。  而刘娥自然也是通晓经义的人,她的脸上都是罕见的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杨秉一向都是沉稳冷静少有如此恶语相向。  刘娥说道:“杨待制,章御史弹劾于你乃是他的职责,你们二人同朝为官,且他年纪又年长于你何必出此恶言!”

杨秉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委屈之色,低下头说道:“太后,风闻奏事何曾成了言官攻击他人的利刃了,没有切实的证据,只凭自己的猜想便给臣加上如此恶名,且奏折之中对于臣的妻室也多有贬低之意。”

“这无休止的弹劾成了争权夺利的喉舌,长此以往下去臣也倦怠了,不思为国而分忧,只想着视同僚为敌寇,如何共事为官家和太后而分忧!”

她本想是用这纸奏疏来敲打杨秉,可如今反倒是让他回击了回来,这些话里分明在说这章御史既然对他妻室有所贬低,对于她这位太后私下自然也是没有多少尊重。  而这番话在杨秉口中说出也是五分真情五分假意,的确他已经倦怠了这种毫无实据的弹劾,这样乃是置朝廷律法何在,他若是能够执政的那一日定然会对此钳制。  言官的祸害之处不仅仅如此,如言官毫无行政经验,或者为了附和舆论而不顾后果会把一些不现实的举措带入朝廷。  这样带来的后果乃是亡国,也是在激化党争。  刘娥的神情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着说:“今日召你前来不仅仅因为此事,而是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交予你!”

“当初皇宫内廷一案,吴相曾又私下举荐于你,言你在西北之地时曾经清正廉明为民做主,裁决了所有的陈年旧案,又查出了雷敬与萧钦言勾结贪墨皇陵一案,这件案子我本想交予你,可是我觉得比起此案还有一件更加重大之事交予你!”

杨秉一下子凛然,比起内廷刺杀一案还要大,那定然是滔天大案。  杨秉倒不是盲目自信的人,立刻说道:“臣才学浅薄,当不起吴相的赞誉!”

吴恕虽然不认同他的言论,可是却认可他的才华公私分明。  刘娥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眼神示意说道:“让他过来吧!”

内侍领命便下去了,不多时杨秉便在身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皇城司的顾千帆。  顾千帆行礼道:“参见太后!”

紧接着看向身侧的杨秉说:“见过杨待制!”

两人官阶有高低,他见面自然需要向杨秉行礼。  杨秉也是微微颌首,他的心思何等活络立刻明白了其中事情的关键。  皇城司的人能够出现在这里,加上刚刚太后的那番含有深意的一番话前因后果联想在一起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拱手说道:“太后,莫非是相国寺之事还有后续?”

这一刻惊的顾千帆都侧身看向杨秉,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实在有些料事如神,并未透露半点线索就能联想到此事。  他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对于这种人下意识的挪了挪脚步,像是被他一眼就能看穿心事一样。  刘娥说道:“看来这件事情交予你,乃是最佳的选择了!”

“具体细则之事便由顾千帆与你说明便好!”

显然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在此公布。  等到杨秉和顾千帆退下去后,身侧的内侍声音有些颤,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杨待制莫非能够看穿人心不成,您并未透露半点消息,他竟然能够猜到!”

这倒是没有他表现的这般惶恐,刘娥笑着说:“我何曾没有透露过,只是你这蠢奴没有注意到而已!”

不过她也是更加感觉到了杨秉的心思细致,仿佛他永远不会遗漏任何的细枝末节。  不过她也很快觉得理所当然了,断案一事心思细致不正是最为重要的优点吗?  而顾千帆却以为是杨秉猜到这起案件,他刚刚在不远处,他乃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对于方才的对话自然是皆听了进去。  只是他和那内侍一样,并没有注意到话语之中的漏洞。  顾千帆将一个缣帛包着的档案,这里的一些案件细则乃是这些时日里,从司狱之中那人的口中得到的一些关于鬼樊楼的线索,还有一些手下人搜查到的蛛丝马迹。  而两相对比之下,得出的结论是这鬼樊楼绝对不是此人胡诌出来的,而是在汴京城下隐藏着这样的一处暗流。  之所以刘娥会说比起内廷刺杀一案更加重要,那是因为如今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虽然没有查到始作俑者,可是内廷也没有了危机。  而“鬼樊楼”如今却是敌在暗而我在明处,如何能够让人安心。  杨秉看着这公函慎重的说道:“此事恐怕和雷敬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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