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恕目光凝重,紧接着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吴恕道:“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
“好,好此文可堪国器,句句雄论实乃是不可多得,恭贺官家这大宋将再添一良才!”
赵恒听到此言也甚是喜悦,不过旋即头疼了起来,身边的内侍拿了一碗汤药过来。 味道有些刺鼻,他虽然眉头微皱开始一饮而尽这才平复了许多。 身边的吴恕道:“官家乃是圣明之君,还请多多保重身体为重,为这社稷所着想” 声音恳切,两人虽然称不上君臣相知多年可是吴恕乃是一位孤臣,将天子放在第一位,君君臣臣的那套理念在脑海中扎根。 如今官家唯有一子尚且年幼,说上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官家早逝,那主少臣疑亦或是后宫垂帘都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这自古主少臣疑乃是动乱之因,后宫干政也在无时无刻在触动他那敏感神经,唯恐大宋也会迎来下一个吕后。 赵恒颌首表示知晓,笑道:“都是一些老毛病了” …… 贡院都堂里,王素静坐在那里等候宫里的消息。 这省试行卷前十名都已经送往宫里让官家亲览了,虽然此事并无下诏定下规矩可是也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了。 这都堂里都会将省试的前十名行卷送往宫中,让官家亲自裁决。 虽然官家多会推脱以考官意见为主,臣子会说上一句官家英明然后依旧以官家的意见为主。 王素出身世代官宦之家,而当初他也是榜眼,初入官场的他性格倨傲,骨子里有士族大家的倨傲,后来被外放四年后才认清现实。 开始钻营上爬,试着揣摩上意攀附上了柯政后,才有了入馆阁的机会。 宋朝向来是馆阁为储相之所,就像明朝的翰林院一样虽然品阶不高可却是清贵的身份。 而他又善于揣摩上意,虽然有柯政的提携但是他却已经具备了天子近臣的所有特性。 所以人都坐在贡院的都堂静静侯着,只待宫里的消息了。 不多时有小吏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道:“宫里的人来了” 他们这才整理一下衣冠出门迎接,三名审卷官员还有详定官们这是目前贡院都堂一整套班底了。 这宫里的内侍多都贪财,他们如今入了宫早已经不与普通人不一样了,可是对于贪婪方面却是无限放大了。 对此王素并不厌恶,反而对此十分开心若是不贪财如何托人办事呢? 他塞了一些钱财到领头的宫使手中,方才说了一些官家赵恒的一些话。 这些意见对于王素而言十分重要,他行事谨慎唯恐与圣意相悖。 这官家是不会对于考卷进行干预,但是作为臣下还要揣度上意这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王素听闻了官家召见了吴相公,且对诸生中的一篇文章赞赏有加心里大致也有了考量。 不过宫使都是官家身边的内侍,宫里的规矩森严,他们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关于吴相公和官家的对话是只字未提,这些内侍不会因为一些钱财而犯了糊涂,这收钱的机会随时都有,可若是犯了忌讳命都没有了。 王素翻阅着十位考生的试卷,心中思索着官家的喜好,还有召见的吴相公的喜好。 这一次相召,官家定然是会听进吴相公的意见。 这些考卷皆是糊名的,他自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杨秉的试卷或者说那一份试卷是杨秉的,然后以报私仇将名次排后。 即使知晓若是官家看中他也会将此卷定为省元,因为官家的看重才是最为重要的关于他的前途青云之路,而杨秉不过区区一后辈。 他认真的在每一份试卷之上目光流转,像是要在其中找到蛛丝马迹。 他的精神有些疲乏,揉了揉额头将手中的试卷放到一旁,准备去看下一份之时。 恰好瞧见了其中一份试卷的细微褶皱,他又将目光落在这份试卷之上。 像是有种福临心至的感觉,王素定了定神仔细将这份试卷重新翻阅一遍。 这份褶皱若不是在光线下细微之处根本看不清,这份褶皱定然是从宫中留下的。 王素抚须笑着果然是有上天相助,定然是没有错了。 ……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上面写有每个人的籍贯那位列榜首的名字赫然是这如今汴京城中风云漩涡里的人物杨秉,杭州钱塘县。 杨秉立在人群中,拥挤的人潮将他一推再推让他挤了出来。 那前面不知是谁在那大喊:“省元乃是杨秉,杨文瑜” 这人群中只听见一阵唏嘘之声,还有一些惊呼声。 这省元乃是省试中魁首的人物,且前些日子还曾闹的沸沸扬扬。 只听见一士子说道:“柯相公果然是慧眼识才,说要在殿试上见汝文章便就应验了” “这杨文瑜本就有才名,能得这省元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就是声名带来的影响力,你本就才名远扬如今得了魁首旁人并不会在意,可若是落榜同样也不乏有落井下石之人在。 何景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目光赫然停在榜单最上面的名字,果然是先生的名字。 他继续向下看去,在榜单上找寻自己的名字在十四名何景,杭州仁和县。 也算是长舒一口气,若是榜上无名自己这求学的三年时间如泡影,后面还有绵绵不尽的日子等着他。 他心中想过若是不中,也无颜回到家乡去面见终日劳作的兄长和父母。 何景刚刚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来到了杨秉身边激动的说道:“先生,我中了” 声音可能有些大,引起了旁边众人的注意力,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边是何景何益文,还有榜首杨秉杨文瑜” 杨秉与何景都面面相觑不知何故,倒是一边的吴六反应了过来。 像是在憋着笑意,能够引起一向沉闷的吴六做此表情想来不是一件好事。 杨秉的思绪转的很快拉上何景的衣袖就要跑说道:“益文快逃,这是榜下捉婿那人在使用围魏救赵的伎俩呢!”
何景听闻后一下子脚下也快了许多,还不忘指责那人道:“竟然使用这等伎俩” 吴六跟在两人身边也一路小跑,这杨秉的身体一阵长跑下微微喘息,可是身后的何景却是没了力气。 他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疏于锻炼,没跑多久就没有了力气。 只看见身后有一名老者大声说道:“前面的就是榜首杨文瑜,你们给我“请”回他重重有赏” 可其他人也听见了几家人开始争打了起来,这哪里是请的架势就像是抢一个人参果香饽饽一样。 杨秉只听见身后老者还在喊:“郎君慢些走,我家小女生的一副好容貌,且老夫在这马行街经营了一家酒楼,这么多年来也积累了数十万贯家财,还请随我光临寒舍小聚一下” 老者的话一出,其他家也并不示弱纷纷大喊唯恐落了下风。 杨秉哪里敢有半分停留,只得一边退一边回话:“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万万不敢私自做主” 这不仅仅是有这种汴京豪商,还有汴京称各大名门府邸,高官门户,将军勋贵皆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一旁的何景在一旁瞠目结舌,一直听闻这汴京城中官宦显贵之家女子不好嫁,却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恨嫁。 这官宦家联姻互相看家世,拼财力所以很难找到满意的夫婿,而进士却不同这已经是读书人的最高追求了,且也是官员的预备役。 这仅仅是省试而已,若是过了东华门唱名后又是怎么样的场面。 …… 殿试是对省试合格举人的复试,由皇帝亲自在皇宫大殿中主持,又称“御试”、“廷试”,是宋代科举考试中最高、最后一级的考试。殿试合格为及第,即唱名赐第;不合格者即被黜落。 由于是皇帝恩赐的,故及第者无须再经过吏部铨选考试,便可直接授官。 这殿试少有省元会被淘汰黜落的,至多是跌落到了二甲甚至三甲的名字,所以省元也往往不是状元。 这不是一个定数,最后的裁决权力是取决于皇帝和诸位考官的。 所以并没有人认为杨秉能得省元,便能够得状元。 一位身着白色襕衫士子目光凝视着前方的一个身影,此人正是欧阳旭他的省试屈尊于杨秉之一第二名。 对于杨秉这个人他的情感是复杂的,有嫉妒同样也有钦佩,嫉妒其才同样钦佩其才。 他在心中暗下决心,殿试之上定要一举超过他。 东华门口外众人皆是神色凝重,没有任何的窃窃私语和攀谈声,只有屏气凝神站在门外静静侯着。 因为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对手,至少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