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暗卫的人已经从那名活口审问出了幕后之人,他交代乃是张国舅所指示!”
张茂则将那札子递到了赵祯的案桌前,而反观赵祯在听到这个结果却是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仍旧是伏于案前,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可一可二不能再三,既然如此那就将这札子交给皇城司,吩咐大理寺审理此案!”
将这札子交给皇城司,那是因为赵祯不想要暴露了暗卫的存在,否则个个官员都是人人自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活在官家的视线之内。
所以将这札子交给皇城司,也就是说将这件事移到皇城司身上,皇城司本就有巡视皇城,内城的职责。
而交给大理寺处理,那就是将这个案子移到了台面上了,这相当于赵祯也不想在庇护对方了。
毕竟他已经明里暗里一共警告了两次,如今仍旧如今那就是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不是一个因为美色,而使得朝廷法度废驰的人,张尧佐触及了他的底线,他自然不能偏私。
“是!”
张茂则领了命令后也是立刻退了下去,既然官家已经做了决定,他就不会再做干预。
......
大理寺之中一把手大理寺卿,有掌平决狱讼的智能,乃是全国三大司法长官之一,正三品。
地位可不低,这放到现代就是最高法院的院长了,如今大宋的大理寺卿乃是虞宣,而作为副手的大理寺少卿乃是包拯。
这大理寺少卿原本乃是寄禄官,也就是一个虚职一个名头而已,不过随着改制后,从四品的寄禄官变成了从五品。
虽然包拯同文彦博入仕时间贴近,但论如今两人的地位孰高孰低也不能说的清楚,虽然包拯职阶要比文彦博低,但是包拯乃是朝官,而对方乃是地方官。
如今官家的旨意送到了大理寺,所有官员都微微躬身听旨。
底下的官员听到旨意的内容都是议论纷纷,谁不知道如今的张贵妃十分得宠,这份旨意送了过来,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好。
若是当真秉公处理,若是因此惹的官家不忿,那么他们就是白白出力还不讨好,可若是徇私这又是罪责。
虞宣也是面露难色,官家没有授意而宫人也没有提醒,他们改如何处置?
一旁的包拯说着:“虞相公,这罪犯的口供既然在这里,我们又何需多想?”
在一个位置上待的久了,就连思想都有些僵化了,总想着揣摩上意,如今赵祯没有意会就是想要考验底下的官员。
虞宣也是立刻醒悟了过来,这供词是皇城司那边送过来的,若是官家没有授意,这份供词又如何能够送过来呢?
也是笑着微微颔首,抚须说道:“倒是我着相了,无论是宗室还是外卿,都高不过大宋律法!”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在他的心底却是有自己的考量。
这无论是何朝何代,官员说起体面话都是顺手拈来。
而底下的官员也是连连迎合,包拯早就不似当初那般的直率坦诚,开口便得罪同僚了。
不过却在大义之上绝对不会退步,若是今日官家当真对张国舅有偏袒之嫌,他也会到宫中去谏言。
绝对不会做那和光同尘的事情,从骨子里他依旧是一个铮臣。
“官家乃是一代明君,绝对不会有意偏袒外戚!”
对于文臣而言,外戚和宦官比起武官更需要提防,毕竟武官都被压了那么多年了。
包拯口中说出外戚后,虞宣的脸上也变得慎重了起来,张国舅如今并没有被赐官,所以在他的心底就是一个没牙的老虎。
所以也是不愿意去得罪,但是外戚这个名号出来,也让他生出了危机感,如今没有赐官并不意味着以后不会。
他的眼中也露出坚定之色,与包拯对视一眼后也是相视一笑。
皇后背后是曹氏,那同如今的张国舅不同,别人十分识趣,所以文人也不会去针对他。
如今张尧佐被他们抓住了机会,那自然是要往死里整了。
官家都表示了不干预此案,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放手施为,只要有证据在手,那张国舅就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至于原本身边的那些勋贵,这个时候又怎么会露头。
自然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张国舅本就是他们推到台面上来的,不过是恭维几句,然后花费一些钱财,就有一个免费替他们探路的。
若是张国舅并没有事情,他们自然可以继续在其背后使力了。
这也是张尧佐太过天真,以为如今的赵祯和一些被美色迷惑的昏君一样,被女子迷的晕头转向。
自己的背后有着官家,所以能够在大宋任意胡作非为。
所以方才命人寻来一些亡命之徒,如这种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躲在幕后,吩咐给下人去做,反倒是自己亲自来。
只能说怪他太蠢,这些江湖上的人本就是拿钱办事,如何能够会忍受酷刑,替雇主保守秘密。
基本在被暗卫给押解到皇城司的时候,还没等严刑拷打就将所有的消息吐露了出来。
而大理寺的官兵也是立刻前往了张国舅的侯府之中,就是要立刻押解会狱中。
而明明得知自己失手的张尧佐此刻却一点都不恐惧,依旧是在家中饮酒作乐。
身边都是美婢服侍左右,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好不惬意。
比起当初那种需要看他人眼色的日子,如今就像是神仙一样逍遥。
但是若不去让章启乖乖听话,自己就没有如此多的钱财挥霍,哪里能够每日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由简入奢易,而由奢入简难啊!
即使宫里的人又来嘱咐他,但是他依旧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敢吩咐人去住处章启的家人为质。
直到官兵闯到了堂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浮现的不是害怕而是震怒。
“你们是何人?知道这里是何处吗?快给我滚出去!”
说着将案桌上的酒壶狠狠的掷出去,砸在了最前面官兵的面前。
可对方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就是如此静静地看着对方。
紧接着出口说道:“张侯爷,我们乃是奉旨将你缉拿狱中,有什么冤屈到时候直接面前大理寺各位官员再言明也不迟,不要让我们这些人为难!”
他的话说的轻飘飘没有任何威胁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主要请求的意思。
但是他们的脸上可都是一个个面露肃杀之色,全然没有半点为难在其中。
张尧佐喝了酒,这个时候怒气上涌一时间也有些理智逐渐丧失。
他只知道这些人罔顾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心理很不适。
府里还养着一些江湖人,他手中的酒杯也一同扔了出去。
“难道我花钱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府里白吃白喝吗?”
只瞧见在堂中一下子蹿出了四名江湖之人,两名面容相肖,都是手持长刀,还有一名壮汉却是头顶有着戒疤,显然乃是佛家弟子。
生的阔脸方腮,看起来十分凶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正经的和尚,他的手中拿着朴刀。
剩下的一个乃是一名女子,眉粗眼大,身子壮硕都是并非凡人。
“便是你们官兵,杀了我徐三和呼延兄弟!如今我要替他们报仇,拿命来!”
那阔脸方腮的和尚大喝一声,手持朴刀就冲了出去,那两个面容相肖的兄弟也紧随其后。
那女子手中拼接着长枪就冲了过去,这些都是武林中人,也是所谓的武林高手。
可是今日押解的官兵却不是那么简单,面对他们的攻击,那为首的官兵直接向后闪躲开来。
后面竟然是一阵弩箭等着他们,这武功再高面对如此近且密集的箭矢,那和尚还没有靠近为首官兵。
那宽大的身子仿佛就像是射成了刺猬一样,这些人收到的命令是反抗者杀!
“圆定禅师!”
背后是一众人的嘶吼呼喊声,这和尚根本避无可避,如此密集的箭矢太过突然,只要是人都无法防备。
后面的三人也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伤势,身后的张尧佐因为距离尚远,根本没有被伤及。
不过也是害怕的蜷缩躲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伙人当真敢动手,而且如此的果断。
这三人口中的园定禅师,本是河北一带的寺庙和尚,因为脾气暴躁而且好酒,在被方丈再次劝阻无果后,他拿着朴刀将寺中山下十余口人杀了干净。
后来流亡东西路,后来遇上了几位同样被通缉的江湖中人,几人意气相投结为了兄弟。
聚集在了一起,后来流窜到了汴京,因为无钱安置,被张国舅收拢在麾下。
每个人都将张尧佐当作了孟尝君一般的人物,可惜他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的人物,没有孟尝君的胆识和豪气。
今日这一遭,张尧佐可谓是难以脱罪了,竟然敢收留这些亡命之徒作为门客。
“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朝廷鹰犬,统统杀干净!”
“不要!”
那两兄弟其中一人竟然忍不住愤怒,手持长刀冲了出去,直接被箭矢射中。
还有一名汉子和一名女子,两人借着地形的遮掩,可是外面的官兵并没有守株待兔的打算。
而是皆是身着轻甲,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冲了进来。
两人与之对敌,那男子习惯性的就要长刀捅入对方胸膛,可是却被甲胄所格挡了。
而自己却被一柄单刀贯入胸膛,等他低头之时,对方已经抽出了血淋淋的长刀。
原来所谓的“武林高手”在一群训练有素的官兵面前,显得如此的孱弱不堪。
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官兵的实力会如此之强。
他们在作乱之时,杀的都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战斗力差的乡兵和厢军。
可是汴京早就实行了精兵的政策,禁军的考核不是让你一辈子得利,而是每年会有一个淘汰,你随时都会有被人替代取缔的可能。
所以他们原以为是一拳打在豆腐上,可是没成想这一拳是打到了铁疙瘩之上。
那女人手中的长枪在刺伤了一人后也被数刀了结了性命。
原来他们恣意妄为的下场是有报应的,四人随之倒下。
而张尧佐的胆量也丢的差不多了,这些人可真是敢动手的。
“我随你们走,这些人我不是是从何处来的,竟然藏在我的府邸之中,我并不知情啊!”
“这些事情不必说与我们听,到时候自然有大理寺官员审问!”
“带走!”
从笑吟吟的模样换做面无表情也仅仅是瞬间,张尧佐觉得自己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被救出来。
若当真死在了这里,自己可还没有享受足够的荣华富贵呢!
而张尧佐被抓的消息,立刻也传至了后宫之中。
“贵妃娘娘,不好了,国舅被官府的人给缉拿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张贵妃,原本正在观赏着花,一瞬间如遭雷击。
“怎么会?伯父他为人良善,怎么会触犯大宋律法呢?”
“我要面见官家,定然是有人构陷他!”
她心里知道这是自己伯父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不过这里是宫苑人多眼杂。
而此刻的张茂则守在大殿之外,张贵妃试图想要用珠宝贿赂。
“张押班,就让我去面见官家吧!实在不行帮我传一句话,说妼晗想官家了!”
看起来梨花带雨分外娇媚的模样,可是当初张茂则收下珠宝,不过是因为官家的授意而已。
他怎么会为了这点钱财因小失大呢?外面有些人为了拉拢他,京中的豪宅都直接拱手相送,他都面不改色的拒绝了!
“贵妃娘娘,您是一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吗?官家已经对张侯爷十分宽厚仁慈了,这些可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您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官家对您的印象也会变得很差,听臣的一句劝,这后宫之中美貌的嫔妃很多,可若是当真被官家厌了,那在后宫可就真的难以自处了!”
张妼晗在后宫之所以能够如此的跋扈,所依仗的就是官家的恩宠,张茂则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