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宛家中的嫡女,也就是大夫人所生的。
与金珉两人也是真正相爱的,她看过书中的戏文,两班大臣之女和书生之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所以当她看到诗才了得,且样貌英俊的金珉的时候,也在慧因寺的佛像前几面的姻缘,被她认做了天定的良缘。
高丽历代国王都是十分尊崇佛教,所以贵族之中也多有佛教的信男信女。
文安宛也认为这是佛赐予的姻缘,感念她的心诚。
可没有想到这不是一场天定姻缘,而是一场孽缘。
正所谓佛渡有缘人而去孽缘,两人之间也陷入了党派之争。
她虽然在家中为父母所疼爱,但是家中也并非只有她一个孩子。
父亲不顾母亲的苦苦哀求,将自己的女儿作为此番的贡女,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同金家有勾连。
官员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就吩咐新的嬷嬷将女子带了下去。
贡女的二楼是不允许有男子涉足,若是引得大宋皇帝震怒,莫要说头上的官帽,恐怕性命也保不住了。
这士林派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每个人都维持着互相友好地关系。
如他与金珉的爷爷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权势不如对方,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在高丽金氏分别有两支大族,其中一支乃是新罗贵族的金氏,其中金魏英就是出自这一支。
还有一支也就是金珉这一支了,乃是当初的王氏身边的追随者。
被赐予了金姓,经过几代的历史方才有了如今的高丽的两班大臣。
不过两班大臣之中,谁又不是大族出身呢?
金珉这件事情也的确做的不地道,若不是因为偶然打翻了油灯,引起了走水恐怕这件事情捅出去。
他就大祸临头了,他也不是那种贱骨头,对方做出这种事情,显然就没有顾忌过自己的下场。
那么他做起来自然也不会留手,他可以借此向着金氏发难,竟然私自淫辱贡女,这种罪名可一点也不轻。
双方都是士林派官员,按理说本该是同仇敌忾,不过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往大了说,士林派和武勋派也不过是高丽的内斗而已。
一场风波的平复后,他吩咐身边的属下:“去暗中调查一下,到底是谁第一个发现船上走水!”
就在属下领命离开时,他突然补充道:“还有,去那些士子的住处查一查除了金珉离开,还有谁离开了舱中!”
“是!”
他觉得金珉打翻油灯的可能实在太小,在船舱的廊道上,油灯都有外罩防护,想要打翻的难度实在太大。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发现了金珉的动作所以才会故意将油灯打翻,打造成不小心走水的假象。
而之所以不敢以面示人,就是猜测到这件事情牵连很深,担心被他所灭口。
他望着那平静的湖面,目光也就如同湖面一样幽深。
摩挲着下頜的胡须,道:“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他之所以并不担心对方会将此事暴露出去,那是因为他明白对方是一个聪明人。
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不过是明哲保身的手段。
至于为何还要吩咐属下继续查,那是因为他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如果能够揪出来那自然是最好。
……
李明俊此刻也是假装睡眼朦胧的样子,和其他的士子一样。
因为火势并不大,所以很快就被扑灭了,这种速度甚至连他们都不知晓。
一个身着常服,面色严肃的男子环视了一眼船舱内的所有士子。
说道:“刚刚可否听见有动静?你们这里有没有任何异常?”
一个看起来有些稳重,穿上了衣服起身作揖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可曾听见了什么动静?”
他回答完来人的问询,又问起了同舱内的其他人。
“没有,我刚刚醒来!”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金珉不见了……”
那人听见这番话也是微微颔首,说道:“我们在寻找纵火之人,既然无事就不要随意走动!”
因为金珉的这番动静,以至于船上的守卫都加强了,原本从三班轮休,变成了两班轮休守卫。
特别是在二楼的入口处,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李明俊微微侧眼看了一下身边的空席,正是金珉离开的床位。
心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嗤笑对方的愚蠢。
出自两班大臣之家,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种事情,当真是被良好的环境迷失了心智。
有的人身处泥潭费劲心思的想要往上爬,身后总是有人拖累。
可有些人只想要越陷越深,不顾岸上的人一心想要拉他上岸。
所以在李明俊看来这个金珉就是后者,对于自己的作为他丝毫不后悔。
如果对方私自外逃一旦引起了动静,这船上的所有人都逃不了被问罪的责任。
至于成全别人的幸福,又如何会将自己的命运也葬送进去呢?
随着金珉被抓,船上也算是无风无浪度过了这趟旅程。
船上的生活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实在难以忍受,不过李明俊自小生活艰苦,对这种也算是逆来顺受。
此番高丽的出使官员李资亮,出自仁川李氏这个家族在唐朝时是新罗王国的遣唐使,李姓即由唐皇所赐。
身居身居刑部侍郎枢密院知奏事一职,虽然在政务上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干。
不过此人精通汉学,汉语流利,一张嘴口吐莲花,又擅长奉迎上意,尤其是在诗词歌赋、音乐绘画。
此番高丽就是为了讨好宋国皇帝,自然是需要派遣这样的大臣前来。
正所谓宁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而金珉此举就是得罪了李资亮,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李资亮不仅仅是“上贡”这么简单,更是想要同大宋结下联盟。
当初定下的协议是联宋抗辽,这本就是双方都定好的国策。
不过那只是一种联盟,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若是辽国来攻会形成这种攻守同盟。
可是如今高丽王此番派遣使臣,就是想要威慑海面的袭击,想要让大宋给予正面的压力。
主动权是在宋人的手上,李资亮的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李资亮抵达码头,已经有大宋的官员在这里等候多时。
毕竟虽然高丽名义上乃是大宋的附属国,可是大宋的强敌乃是辽国。
而高丽又在辽国背后,只要能够对辽国有威胁的,自然都值得大宋去拉拢。
高丽无论是文化,还是经济都是依赖于这个宗主国。
大宋的官员也并没有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此番相迎有一名紫袍相公还有多名朱绿官袍随行身后。
李资亮虽然身为此番正使,可是在高丽的朝中官阶并不低。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大宋的尊敬,更加是为了政事商量。
毕竟一个普通官员,也是并没有资格同大宋直接商议的。
此番高丽使臣之中,正使李资亮乃是正三品,副使之官品是从四品官。
而且船上有画师四名,他们的目的在于为了将这种盛景画给高丽王欣赏,也好让远在万里的高丽王也能够看到如今盛景。
高丽使团的人数往往超过了一百人,除了正使、副使、判官等少数高层外,还有人数众多的三节人从。
的三节人从按地位高低可分为上节、中节和下节,主要是一些管理人员、文职人员、礼仪人员、技术人员和防卫士兵。
这画工就是归于三节人群,吴宽虽然身为宫廷画师可并不在此列。
毕竟他是从宋土去往高丽的,哪里还有将人再往故土送的。
不过这浩浩荡荡的百人使节,看起来是大宋十分有礼仪的将众人给相迎。
不过也是为了有人走漏,毕竟有人有意要画大宋的山川形胜,这也是窥探大宋虚实了。
这自然是需要提防的,国与国之间的来往怎么可能会像是老朋友见面那样毫不设防。
李资亮身边的副使拿出来了,携带的本国表章,即使臣身份的证明。
而有大宋的鸿胪寺官员具录国号、人数、姓名、年甲及所贡之物。
李明俊从船上下来后,看着大宋的风貌觉得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在高丽那些百姓都会穿着衣衫不整的衣服,一脸土色瘦骨嶙峋的模样。
可是从一路上所见却是完全不同,这在高丽只有那些富户才会有如此的生活。
他们并不是直接抵达到汴京的开封府,虽然汴京也有许多的港口。
可是如今的高丽和大宋的联盟缘故,所以需要避开辽国。
就需要在海路上原本更近的航线更为曲折,大宋有押伴官和随行官吏左右。
也是让高丽的使臣沿途欣赏了大宋的风土人情,李明俊都不禁感慨宁为大国小民啊!
可是汴京的繁华更是让他侧目,人烟稠密,粮船云集,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这些他曾经从高丽书中的零星文字还有图册中看见的,不仅仅只有李明俊还有其他的士子都是一脸茫然。
这就像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这是天堂吗?我眼花了……”
“大宋真是繁华,若是能够生养在这里那该多好!”
“我听起族里人说起过,我们先辈就是从这边土地迁徙到了高丽,我的身上骨子里也有这片血脉,难怪我感触会这么深!”
就在众人议论和感慨之时,一名士子黑着脸:“我们乃是高丽的士子,陛下派遣我们来往大宋,就是为了学习其先进的文化,然后回到故土去将高丽打造成第二个大宋!”
他看起来刚正不阿,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他也是之前在船上同官员交流的人。
他家世最好威望最深,其他人有心想要说什么却都没有开口。
李明俊则是在心里嘲弄其愚蠢,这样的盛景难道要靠高丽的那些庸碌之辈,肥头大耳只知道剥削压榨的人吗?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这种想法,他们或许在来到这片土地之前也存有这个想法。
若是在船上的时候,听到这番话会心生愧疚,但是此刻绝对不会有此想了!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如何能够留下来,功利之心每个人都有。
他们都不过是家中不受宠的那个,就像是一个弃子一样,如今他们觉得自己追求自己所想要的,自然是问心无愧。
在这里这个看起来一幅正气的人仿佛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
这些高丽送来的贡女自然都统统送入了宫中,文安宛也在这其中。
不过已经卸下了伪装,她自认为已经死寂的内心也起了丝波澜。
实在是大宋的皇宫内实在太精致了,有宫人还有女官的带领。
所有的高丽女子都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女官身后,官家去摆宴席招待那些使节了。
这些贡女在未得到官家如何处置之前,都是暂时在宫中。
面前官家之前,她们需要经历层层的规矩。
虽然在出发之前,所有的贡女都是保证汉话流畅,不过礼节方面却是并不精通。
在皇宫之内,她们如今尚且没有确定好身份,就是和寻常女官身份等同。
跟着女官身后学习礼仪,不过她们在大宋君臣眼里都只是蕃女。
即使能够得到官家的恩宠,能够生下了子嗣,在已经有其他子嗣的情况下,她们生下的孩子没有任何机会。
当然宫中还有更加阴狠的,就是利用药汤直接坏了她们的身子,使得没有办法生育。
如今是七月,汴京没有一丝风,头顶的火辣辣的太阳使得脚底都发烫。
可是在皇宫的宴席上,有冰块散热所以里面却是无比的凉爽,实在是无比的惬意。
此番所来的使臣有百余人,可是能够有资格参加宴席的不过只有五人而已。
原来赵祯仅仅私下接见即可,不过因为两国联盟的关系,只要对大宋有益,他也不在乎所谓的尊面。
摆下了宴席,有朝中枢相作陪规格已经算是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