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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诡异的房间(1 / 1)

阿棣脑后纹身的事情先放一放,昨晚说好了今早就要去见一面李京池。我们三人趁着天刚亮,村民们早上农作的时候,本想着避开李京池的父母,直接找到李京池的,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形势,看来我们要失望了。一大早,我们几人趁着阿棣不注意的功夫,瞅准机会来到昨天那个破败不堪又满是血色涂鸦的小平房门口,朝着窗户遥遥看了一眼,里面应该没什么人。我又在房子的四周绕了一圈,确保了四下无人,三人默契点了点头,就准备推门进去。“你们找谁……”一声冷冷地,似极了丧尸般的凄凄怒吼声从我们身后飘来。我们回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满脸的皱纹堆着脸上的皮,黝黑的双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沾满血渍的斧头,眼瞅着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我们推倒在地。“啊……我们……”程归一着急忙慌指着这家屋子的大门,看了看我,又看了眼墨羽,见求助不得,尴尬一笑。“狗日的……”大叔举起手中那般血色锃亮的斧子,咬着牙嘶吼咆哮道:“隔三差五在屋外摇铃铛,画符纸,泼狗血,你们能不能来个新鲜的!”

见他一瘸一拐冲我们袭击而来,我们几个一窝蜂四散开来,逃窜在房子的两周。“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们!”

“徐泰!”

“墨尚卿救我呀!”

此时此刻,那糙汉手抡斧头,一晃一晃追赶于我,速度更是异于常人。墨尚卿与归一本想追上我,奈何冷不丁身后被李春秋顺势贴上一张定身符,这是李春秋随手从屋子外墙上扯下来的,虽然对墨尚卿起不了啥大作用,可至少也能拖个一两分钟。他得逞地抹下一块鼻涕,挥舞手中的斧子闪出一道寒光,嘴里咂咂唾骂着:“等老子一个个来收拾!”

我也不知道为啥这般倒霉,这老大叔就瞅着我一人,那是又追又砍又骂的,整的好像我跟他们有啥深仇大恨似的。“奶奶滴!别跑!”

一分钟,我俩足以消失在了墨尚卿的视线中……我摇摇晃晃地向前跑,不断在树林之中穿梭,鸟雀惊起,乌鸦嘶哑的声音震颤着整片林子。“停……停!打住!”

跑了大概有五公里的样子,我实在是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大叔!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为啥就追我一个!”

这大叔体力好得惊人,倒是大气不带喘一口,见我停下脚步,似是捕猎一般蹑手蹑脚稳步飘到我的跟前。“谁让你看起来最弱呢……”我恍惚一阵闭上了眼睛,就是这眨眼的片刻之间,一把锋利的斧头从空中挥了下来。“呃!啊!”

我惨叫一声,一把生了铁锈带着血渍的斧头直接砍进了我的右肩,鲜血喷涌,我闷哼一声,却见大叔正站在我的跟前挡住了我仅有的朦胧视线。“操!”

我慌不择路朝着侧方一个跟头甩过去,那把斧头死死陷在了大树根间,就连力大无比的大叔都拔不出来,可见,这一斧子下去,我迟早玩完儿……“小杂种!有本事别跑!”

我的确没跑,看着眼前深陷树中的板斧,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一手捂着伤口,步履踉跄地朝大叔走去,哪怕血如井喷……此刻,大叔却被我出其不意的举动慌了神,我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近……“你!你要干什么!”

我强忍疼痛捂住伤口,猝不及防间半条腿摔倒在地,勉强撑着地面站起来,深切感受到肩膀上的鲜血不断涌出,直至浸湿我整条手臂。架不住骨与肉分离之痛,发出的声音逐渐低沉:“大叔……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村里请来的捉妖师……”大叔的眼里从未有片刻的缓和,眼下的停手不过是我气场威逼下的效果,他松开手中的板斧,冷冷地在我周身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喔……捉妖师啊……”恰是此刻,墨羽和归一才迟迟追了过来。“你们干嘛去了!”

见着二人的那一刻,我方才艰难地吼出了声儿。“呀!你怎么受伤了!”

程归一慌张将我扶了起来,“我俩找遍了整座山头!没找着你!后来看见一路的血迹才……”话音未落,墨尚卿警觉地站在我俩面前,打探起眼前这个大叔的身影,“凡人……”大叔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轻哼一声,问了问我,“喂,你们……一伙儿的?”

“是……”我轻轻点了点头。瞅着我三人的模样,大叔唇角带笑,一双微微眯起的眼里里却是暗藏锐利,“你们就这么想见京池?”

“只要不怕死……”尚未等我们回话,大叔转过身,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来吧……”身体刚刚痊愈,却又遭过了一轮的追杀,我已经快要筋疲力尽,过度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使我看不清眼前的路,若不是阳光穿过树叶照射进来,前方路好像宽敞明亮了许多。“徐泰……”墨尚卿沉下脸来,眸子里似有细碎的光,像是在怪罪,更多还是心疼。“我没事。”

我冲着墨尚卿无力露出一抹笑,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到了门口,大叔突然停下了脚步,声音低哑,“那你们站在门口,等一等。”

“好……”趁着等待的时机,程归一掏出怀中一块有些泛黄的绷带来,替我止住了血……而这一切,都被屋内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等了多时,却还不见大叔出来。终于!大门敞开!大门打开的瞬间,我惊奇地伸长脑袋,料想着对屋内的一切探究清楚,眼睛还没瞟过一刻,倒是迎面撞上一滩粘稠的液体,撞的我脸上生疼,眼睛一顿星黑。“老子最讨厌捉妖师!”

一声破天荒地的怒吼声随即而来。“我去你妈的捉妖师,傻逼东西!”

一盆突如其来的黑狗血泼门而出,把我们浇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浑身的血腥味。“老子最痛恨捉妖师!捉妖师!哝!你们最爱的黑狗血!他娘的天天往我们家里泼泼泼!现在还给你们!”

说罢,一盆又一盆粘稠的黑狗血泼得我狼狈倒在地上,嘴巴里,喉咙里,被这股子铁锈味呛得开不了口。墨尚卿敞开大氅,将我护在怀里,躲过了一劫,不过程归一到没这么好运了。被狗血淋倒在地,又是脚下打滑,怎么也站不起来,活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他身上浇灌下一盆又一盆滚烫的黑狗血。“不是啊!我们不是来捉你儿子的!”

程归一狠狠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足够清醒,愤怒地盯着大叔。“我信你们鬼话!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

墨尚卿忍无可忍,将大氅脱下片刻盖在我的身上,一手接过扑面而来的狗血木盆,仅仅是两指轻轻掐住,木盆一下子被撕碎爆裂开来,黑狗血溅了大叔满身……“先生……你有些欺人太甚了吧……”墨尚卿手上用力,眉眼一厉,紧紧抓住大叔的手腕,厉声喝道。大叔被墨尚卿掐的手肘不停地发紫发颤,如此强大的气场震慑逼得他难以呼吸,剧烈挣扎,颤抖着双腿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突然,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老不死的,让他们进来吧……”料想,她应该就是李京池的母亲。墨尚卿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随即松开了手,生怕再用点劲儿,非废了他不可。“老太婆,是帮不长眼的神棍呐!”

大叔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接过屋里的话。“什么神棍,他们还是孩子呢……”因为女人的一句话,我们才进了屋子。屋子正中间简简单单摆着一张四方桌,虽然是大白天,可是屋子并不透光,漆黑如墨。一位中年妇女正坐在桌子前,紧着蜡烛逢着针线。而那唯一的光亮也仅仅来自于一方与外界交对的漏风小窗,窗前,坐着一个孩子,想必他就是人人口中忌惮不已的李京池。“我看你们还是孩子,也不难为你们。”

女人蜷缩在椅子上,将自己的全身都陷在一堆需要缝补的棉袄之中,赶着时间瞟了我们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儿,“听我一句劝,不要在外面学那招摇撞骗的玩意儿了……快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吧。”

房子内也不是干干净净,颇有一些生活气息,那个传说中的李京池就坐在窗户边,背对着我们,只能见着他身着宝蓝色长袍,腰间配系着一条黑色的细宫绦,头顶白色裹布,插着一根红色的羽毛,脚上踩着一双并不怎么合脚的老布鞋。房子内壁贴满了画和奖状,左手边是满墙的荣誉证书,可见李京池的确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右边墙壁上满满当当尽挂了一些画卷,什么风格都有,素描、山水、油画、水粉……你要忽略了房子的外部构造,真会以为进了画展。程归一脱下外面浸透了黑狗血的衣裳,骂骂咧咧叹了一声晦气,说:“大叔,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来捉你儿子的!”

“那你们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大叔凑过身,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脸色阴晦不明。“我们是来给你儿子看病的。”

我的眼睛一刻不歇地盯着李京池的背影。全程,李京池一语不发,那惨白的脖子像极了一个死人。“我儿子没病!没病!”

我们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能戳中大叔的心窝子,大叔摔破一个杯子,猛力晃着手要把我们赶出去,拿起一旁的苕帚,歇斯底里地将我们几人扫地出门,“出去出去!”

我们几个屁股还没坐热,就这样被大叔轰了出来。临走前,李京池侧过半边惨白的脸,面露凄悲,死死的盯着我,我也无意间与他对视久久,却被他血红色,满是凌厉杀意的眼神吓退,紧张地回过头去……“李……京池……”我颤巍巍地喊出他的名字。“大叔,少喝酒,注意你的肝……”程归一看着男子苍黄的面容,单是鄙夷掠过一眼,无意间劝说一句警告。出了大门,这房间内窒息的氛围一下子压得我久久喘不过气,出了大门,我的神色也终于归于平静。“咋说。”

程归一占了满身的晦气,嫌弃地抖了抖自己满身是血的衣衫,嗅了嗅一身地血腥味,抱怨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连话都没说上……”“走吧……”墨尚卿不动神色离开了房子,“回去再说。”

我手中还握着墨尚卿刚才递给我的黑金蟠龙大氅,不过已经沾满了血红污渍,伸手正要离开,却发现墨尚卿单单穿着一身单薄的白丝长袍,挂着一张冰冷的死人脸走远。“诶!墨!”

话音未落,却见墨尚卿一人信步离开。等我们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逆着月光,墨尚卿的面目看不甚清晰。不过他的心情倒是被程归一一语道破,“他……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我回过神,“生什么气?”

程归一掐了掐我受伤的肩膀,“哝……”“不至于吧……”我神色凝重,眼底划过一丝凉意,卷起手中的大氅,自言自语,“或许……是因为我弄脏了他的衣服嘞……”“小二!还不快走!”

程归一远远地一声召唤将我从神游中喊醒。“你俩跑这么快干嘛!”

我一瘸一拐地跟上程归一的脚步,心里倒是细细嘀咕一会儿完犊子了……程归一挥挥手,“回去洗澡!腥死我了!”

等我俩回到宿馆的时候,墨尚卿早已换好了衣裳,我尴尬地朝他一笑,支支吾吾地拽着程归一替我挡刀,“呀……尚卿君……这么快啊……”“你俩是用爬的吗?”

墨尚卿双目似剑,眼眸冷却,目光如刀锥子,投向我俩。我俩被墨尚卿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多亏我急中生智,暗中猛力掐了掐程归一的手臂,又是一掌排在他的后脑门儿,装腔作势。“啊!就是啊!刀疤脸!喊你快点快点!你磨磨蹭蹭干嘛!”

程归一不知所措起来,摸着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我,“啊!不是你!?”

“你还狡辩!还狡辩!”

紧张的情绪促使我又狠狠打了他几下。“够了!”

墨尚卿表情冷淡,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见不得半点波澜,盯着我胳膊,“受了伤……还活蹦乱跳的……”我揉了揉肩膀,虽然还是一阵一阵的火辣辣疼痛,不过在墨羽面前,我也只能装得轻松。“害……小伤小伤!”

说罢,我拽着程归一就要溜走……“你去哪!”

墨尚卿一声呵斥又把我俩吓愣在原地。我颤颤巍巍伸出手,举着他那件弄脏的大氅,神色慌张,脚底抹油,“啊……那个……你的衣服脏了,我帮你去洗洗!”

“徐泰!”

无论墨尚卿如何呼喊,我皆装作听不见。“刀疤脸!快走快走!”

我轻声嘟囔着。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墨尚卿的双眸似有浮翠流丹掠过,垂在一边的手不由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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