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厮守，永世不离。我答应墨羽永世不会背叛，正如那比翼连枝。本来多好一浪漫应景画面，又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翻找手机，一行醒目的大字颤抖着像是催命似的督促我接电话。我冲墨尚卿笑了笑，耸了下肩膀，“又是归一这个混小子。”
我还没说上话，程归一一串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墨大人！小二！我这里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我冷冷地回答，“找肠子去。”
“郑旸之哪解决的了啊！是胴脸人皮啊！”
“胴脸人皮！”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交代他慢慢说：陵阳山附近的五十公里之外有一个胴沐村，曾经以胴脸人皮术著名，可是不久之前村子里俊貌的青年一个接一个被剥了脸皮被发现死在了树林中，这引起了村名的恐慌，都以为是妖灵邪祟祸害。请了道人法师皆不见效，反倒自己被剥了脸皮死在了妖怪的手下，现在搞得村里人心惶惶，村里青壮年都快走光了，村长本来请了我杨阿爹去的，结果阿爹有事在身把这件事交代给我，你看我法力尚浅怎么可能斗得过这种邪妖，所以还是请你们来帮忙！江湖救急啊！“徐泰伤……”墨羽还没说完就被我抢了过来。“好，我们这就去。”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你伤很重。”
“这件事情关系到何筱然，我必须去。”
“徐泰，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墨羽愠怒道。“因为……”我一口气说不上话，猛咳了一阵，咳得我伤口又是一阵疼痛感。“就你这样，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去！”
墨尚卿站起身回过头去，怒意重重。“尚卿君……还记得我宿命中的三劫吗，父亲的笔记上写的清清楚楚，何筱然是为我而死，我怎能坐视不管？我，这，算是给何筱然赔罪，为我父亲赎罪。”
墨尚卿别过身去，茫然了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足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不安。我就像是等候着班主任公布考试成绩的学生，心惊胆战地等候着他的回答。“也罢……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只听得墨尚卿一声痛苦短促的叹气声。“好诶！！！”
我兴奋不已，活蹦起身下床，可是又被他无情按倒在床上。“不过，这次不可死拼，一切有我。”
墨尚卿中气十足对我发出严厉的警告。“放心……有你在，我死不了。”
胴沐村，也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曾经一度以巫蛊之术著名，特别是胴脸人皮术，好在这种巫蛊之术已经失传了。如今恢复到一个平平常常小村庄的样貌，四面环山涉水，民风淳朴，可是这么原始的小山村，怎么会出现连环杀人案呢？风水宝地之处，又怎么会妖孽横行？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个壮硕有力的青年，皮肤黝黑粗糙，可他的笑容异常灿烂，穿着他们这里的民族服饰，黑布裹着头，及腰的头发更是引人注目，搭配一双千层底布鞋，凸显了农人固有的本色。“各位一定就是除妖师吧……”他向我们介绍说自己叫阿棣，是村里所剩无几的青壮年了，大多的早就拖家带口离开了村庄。“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程归一眼瞅着空无人烟的四下，诺大村子，连狗吠都显得如此稀有。“可能对这一山一水有了感情了吧，而且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怕鬼敲门呢？我阿棣行得正坐得直，神灵何必降罪于我？”
归一倒是补刀说：“降罪的不一定是神灵，还有可能是鬼怪呢？”
“也说不定是人心。”
我看了一眼归一继续补刀。“哇！小二！妖还没见着，你可别先倒下了！”
程归一满脸的不可置信，心里泛起了嘀咕。“呵，我要倒下之前，必拉着你一起殉葬！”
不过，路途遥远，我有些疲劳，脸色苍白，能憋出这几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是墨羽扶着我，我还能倒下去。“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无缘无故害人吧！”
和我们攀谈过程中，阿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左右踌躇一阵，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东瞅瞅西探探，生疑了起来，“三位……哪一位是……杨师傅？”
程归一向前迈出一步，笑说，“都不是。”
阿棣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看三位的年纪也不像，那……杨师傅没来吗？”
估计是看我们一个个如此年轻，又气息不济柔柔弱弱，尤其是我，半身不遂时刻都能归西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程归一拍了拍胸脯。“阿爹有事，我是杨师傅的义子，也是他的入室弟子，这二位同是除妖师，本领可不比阿爹差。您大可放心好了。”
阿棣若有所思，沉默前行，不过还是和善接待我们，“各位旅途劳顿，我先带师傅回宿馆休息，一切明日详谈。”
墨羽暗中问我身体可还撑得住，心疼得恨不能替我受这病痛的折磨。气若游丝间，我冷冷一笑，释然曰：“你当我是公子哥还是太子爷呢？小病小灾的就喊疼？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咦？”
程归一一路观望，村子里的房子空出了一大半，断壁颓垣之间，隐隐约约闪过几只栖息在此的黄鼠狼。“阿棣哥，这个村子的人走光了吗？”
归一接二连三的一连串疑问倒搅得阿棣一路陪笑。阿棣领着我们跨过了一个山头，来到了山顶，指着下面一排的村庄，“没有，还剩下村头几口人家，不过都是些老弱。”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多少？”
我也好奇起来。“就剩三四个。”
阿棣掰着指头算起来，“一位是政府派来的庄善师父，一位是原住民叫李京池，不过还是个孩子，还在上学呢，还有一位就是我们赵村长。”
“啥？你不是村长？”
归一惊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你就是村长嘞。”
阿棣慌忙摇手，哈哈大笑，“哈哈，我自然不是，只是我们赵村长性格比较古怪，不喜与外人接触，对于过去的一众除妖师亦是如此，所以村外的对接工作都由我来负责。”
“你们村长为啥不走？他也有感情了？还是官儿没当过瘾呢？”
归一操着一口阴阳怪气的腔调问起来。“因为要守护村中的两件宝贝。”
阿棣回答地很坚决。“宝贝？”
程归一的眼睛突然散起了光，不过脸上倒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嘟囔着嘴，“就这一破村荒宅，还能同时出现两样宝贝？”
“你别小瞧了胴沐村。瞧……”阿棣骄傲地伸出手指给我们看不远处的小房子，“这就是宝贝。”
我们三人随着他的指引遥遥望去，皆有些失落。归一心直口快，直接道出来，“啥呀，就俩小破庙。”
阿棣不慌不忙，一边做向导，引着我们往山下村落走去，一边解释，“我们这里除了叫胴沐村外，其实还有一个名字——永明村。”
“永明村？”
我问，“有什么来头讲究吗？”
行至半山腰，村落隐隐约约显现在丛林之处，阿棣停了下来，喝口水的功夫，继续解释，“村头村尾有两座庙，村头那座叫须臾庙，村尾那座叫山鬼娘娘庙。”
“须臾……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那个须臾？”
墨尚卿喃喃念叨。归一不知咋的，由衷伸出大拇指，啧啧称奇，“墨大哥真是文化人！”
“啧，归一，别丢脸了……”我瞟了一眼，嫌弃着。“正是。须臾庙里供奉着一支须臾烛，浑体通透碧蓝，只要每天给它下面添油，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不会燃烧殆尽……”“那你们人都走了，谁来给他添油呢？”
归一抢着问。“一年前政府派来了一个庙祝。就是负责须臾庙里的添油燃烛工作的庄善师父。”
“切，也就一根破蜡烛……”归一的神情明显有些失落，嘀咕着继续追问，“那山鬼娘娘庙呢？”
“一样，不过里面就是普通蜡烛，偏偏一到晚上就会自燃，而且风吹雨淋都不会熄灭，想必是山鬼女神在庇佑村庄，是不是很神奇？”
“难怪叫永明村了……”我小声自语。归一放声大笑，看不惯众人的少言寡语，“神奇？这女神只管自家门前雪，咋不管管这村里害人的妖怪？”
阿棣听罢，一时被憋得无话可说，陪笑了一路……下了山，擘开丛林杂草，一座古朴的村落映入眼帘。墨尚卿看了一眼村落前的第一座房子，正赫然写着歪歪扭扭“须臾庙”几个大字。“想必，这就是村头吧……”“墨师傅真是眼尖啊……”阿棣自觉地用将村口的几块膈人的碎尸踢向路旁，生怕挡着我们的道，“嘿嘿，人烟稀少，我们这里比较破，大家不要介意……”众人进了村，习惯性地往两旁看去，两边的房子差不多都成了一具石头堆积地空壳，里面空空荡荡啥都没有，也正是在这空荡的瞬间，我眼前突然亮起一抹稀奇地鲜红色！“有人！”
我警觉大喊，指着左边的一栋房屋，镂空窗户中的那抹红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朝着我的指引望去，这座房子说来奇怪，从屋外看里面的布局，应该还是有人住在这里的。可是四面墙上贴满了、画满了各种各样鲜红的符咒，门口挂足了黄色的魂幡，被挤在一排干干净净的石头房屋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像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又像是无心的涂鸦，凌乱地让人犯了强迫症。与其他干净的石头砖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什么……是个小孩儿……”阿棣显得很紧张，慌忙推搡着我们离开。“小孩儿？”
我有些动摇，却还是站在原地死死观望着里面。“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的还在上学的李京池。”
说到这里，阿棣谈之色变，这座房子里好像圈养着一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他家的房子怎会如此奇怪？”
阿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而又黯淡，时不时回头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而我在被阿棣推动的过程中，隐隐还能感觉到，身后有好几双饿狼似的泛着寒光的眼睛，正透过那窗户缝，死死盯着我……“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说。”
阿棣着急地推动着我们往村尾走去，脖子僵硬地一动不动，唯独嘴巴还在发出细微的声音，“这家人邪乎的很，碰不得！”
“看出来了……”的确，从那布满符咒的房子上，就能看出这家人的怪异。一路上，我们保持着沉默，一刻不敢停歇，顺着阿棣的步伐来到了宿馆。所谓的宿馆，其实就是一栋三层古宅，阿棣他们就居住在底层，贵客住楼上。刚回到宿馆，我们三个来不及安顿，只见着阿棣神情慌张地关上了大门。“到底什么事。”
墨尚卿满是冷漠。“师父们，以后少和那家人有接触啊！！！”
阿棣面色凝重，两条腿哆里哆嗦几乎站不稳，紧锁眉头，招呼我们放下行囊先坐下。阿棣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那家人，都是死人！！！”
“啊！！！”
我和归一异口同声惊讶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