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便是检察官提起公诉，到了法庭上，也没什么大用。控辩交易，听说过吧？”
“听说过！”
卡特忙不迭地点头。 美国司法系统里著名的控辩交易，如何能没听说过呢？！ 这个所谓的控辩交易，简单来讲就是，法庭上，罪犯可以和法官谈谈价码。比如法官觉得，要指控、审判某个重罪犯嫌疑人，举证难度太高，要花太多的人力物力去搜寻那个狡辩的罪犯的重罪证据，还要形成完成的证据链，成本过高，而且还不一定能真的找到完整的证据链。于是，法官就会和罪犯商量商量： “哥们，这样！你也别犟，直接认个轻罪吧，关不到一年就出来了。咱们对外也有个交代，也省事，咋样？”
罪犯...哦不，还未被审判的嫌疑人一听。还有这好事？！ 连忙点头：好呀好呀！ 然后，重犯直接变轻犯，连监狱...嗯，监狱还是要进的。不过进的就不是prison，而是jail了！ prison和jail都是监狱，但prison一般是指关押重犯，管理严格的监狱。而jail一般则是以轻罪犯为主，流动性比较大。基本就是国内监狱和看守所，这样的区别。 也就是说，只要点点头。本来一个应该进监狱的人，直接转头拐进了看守所，悠哉悠哉地住个一年不到，他又能出来了... 卡特记得张三老师好像说过一句话叫：“降低罪犯的犯罪成本，不亚于是在鼓励犯罪。”
当然，张三老师说没说过不确定，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卡特就不难理解为何纽黑文现在的治安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警察队伍费心费力不讨好，于是懒得拼命干了。抓了人，得不到正义被声张的满足感、没有价值认同感；搞不好抓人的过程中，还得被人喷你是暴力执法，你不尊重人权，你种族歧视并因此而受罚... 一次两次或许无所谓，时间长了。但凡还是个有感情，有血肉的人，都受不了啊！ 要是万一挂了，那家伙，更是连所谓的荣誉都可能得不到。而在同时发生的，还有纳税居民的出走，经济的萧条，这二者又导致纽黑文市镇警察队伍的建设经费也在降低。也就是降薪、裁员... 在这种无名无利的环境里，除非纽黑文警察集体被仁宗附体，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在脑子被驴踢了以前，在这种队伍里卖死命？！ 士气都被折腾干净了，市镇警察们能混则混，这治安不出乱子就有鬼了！ 而这时，卡特的第一个疑惑被解开了： 为何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上，耶鲁校警抵达案发地的速度能比市镇警察还快！因为纽黑文的市警察，压根就没想快！那么快赶到危险案件现场，有好处吗？没有好处... “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说耶鲁和市政府的关系能好吗？耶鲁要一个稳定的环境，而纽黑文呢...是，大部分人都希望稳定，期盼安全。但那帮该死的民主党政客不希望啊！历史上我们东北这边，是什么人的地盘啊？共和党啊！你现在去康涅狄格南边，靠纽约那边的菲儿费尔德县；哈特福德西边的诺格塔克河谷附近的城市；还有利奇菲尔德县这些地方看看，这些地区直到现在，民主党都执政多少年了，他们都是亲共和党的！”
老白一脚狠狠地踩在刚刚摁灭的烟头上... “人家在这，要根基有根基，要助力有助力！那些大工厂，大公司的老板，你去瞧瞧，有几个不是倾向共和党的？”
“他们要争权夺利，要更多的选票，只能怎么办？只能维护...不，是讨好这帮黑猴子！各种纵容，无底线地纵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人权...我呸！”
“偏生那段时间，正好又是共和党与民主党在康州权力对调的时期。我前面不是说了吗？南方海港城市的兴起，让许多无法忍受纽黑文这混乱的人选择了南下。这里面自然也有一些各种工厂的老板们，走了。他们走了，共和党的支持者就少了。而民主党那边，借着黑人民权运动的风，站边黑人，此消彼长...明白了吧？”
“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混乱的根源出在黑人身上，但当时的市政府，又需要讨好黑人群体，于是选择了纵容。然后直接搞得这里越来越乱...” 顺着老白的话，卡特开始填补其中的逻辑链。 “纽黑文的治安越乱，出走的人越多，离开的人多了，经济也就差了。如此恶性循环下，在耶鲁对市政府不满的同时一些被市政府歪曲事实，带偏了节奏的市民，又把自己的不幸，自己生活变得越来越困苦的原因归咎到了耶鲁身上。觉得是耶鲁没有管好自己的教授，让他们全跑了，这才导致他们的生活过得不如意...” “这样一来，对立就出现了！”
“没错，情况就是这样！那二十多年，是纽黑文最黑暗的日子！街道上的商铺，随时都可能关门；昨天还在与你说笑的伙伴，可能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做了什么呢？可能只是上街想要买块面包...” “那再后来呢？最近的改变...是72年开始的？”
卡特记起了梅琳达当初和自己提过的一些话。好像是说，72年时，耶鲁和纽黑文市政府开始互相妥协，达成了什么社区共建计划，算是缓和了对立，开始从对立逐步走向合作... “没错，当时耶鲁和纽黑文推动了一个叫‘Squash Haven’的计划，试图让市中心重新住满居民。还有一个叫LEAP的项目，就是推动耶鲁与纽黑文在领导、教育、体育等各方面加强合作交流。比如耶鲁这些年，动员了好多老师和学生，平时在社区做做志愿者、毕业后留在当地发展，当老师啊什么的。现在纽黑文许多学校里，都有耶鲁的志愿教师，他们帮助孩子们考上更好的学校...” “我听说初步计划，是打算让市中心这里，拥有四万名居民。但显然，现在暂时没有做到。不过由于耶鲁需要派出大量人手去支援纽黑文的地方建设，学校本身的人力吃紧关系，这几年，快十年来，耶鲁的扩招非常凶！”
“你现在看看校园里有多少人？学生有三万了吧？你知道，耶鲁原先，通常都是只有一万名学生左右的。现在整整翻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