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宇啊!按说你刚毕业没几年,临床经验应该不多,我看你诊断的挺厉害呀!”
徐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都要感谢我的老恩师。小时候我家住在东门外,跟我特别要好的小伙伴的爷爷是老中医,经常会有人慕名来找他老人家看病。他告诉我:他爷爷总想把医术传给儿女,但是他的几个伯父姑姑都不想学医。他爸爸是老小,为了不让爷爷生气就勉强学了几年,最后因为实在喜欢当兵不喜欢从医,就执拗的报名参军,他爷爷尽管很生气,但是最终也尊重了他爸爸的选择。后来他爸爸又在部队考了军校,在部队干的不错。他爷爷最终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他五岁的时侯,爷爷就跟他爸爸软硬兼施的把他接到身边教他。他到了爷爷这半年以后,我们俩玩的好,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从我们俩上小学二年级开始,他爷爷就教他抄《汤头歌诀》什么的,他就让我帮他抄。后来,他干脆告诉他爷爷他也不想学这些东西,他长大了要像他爸一样做个威风的军人!他爷爷气的不行,非逼着他学,他又哭又闹就是不学,最后就跟他爷爷说我非常愿意学,然后他就跑来求我替他学。那时候年幼无知的我就觉得应该讲义气、应该帮小伙伴的忙。”
徐父一边听着,一边为方明宇把茶杯斟满。“谢谢伯父!”
方明宇点头致谢后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见准岳父静侯下文,他又继续道:“一直过了挺长时间,我都差不多把这事给忘了,恩师他老人家突然叫他孙子把我领到他面前。他先是打量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问了我几个问题,就让我回家了。”
“他问的啥问题?”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老人家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你想学医打算做什么医者。”
我对恩师的话似懂非懂,就歪着脖子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师父的是:“医国这事儿太大,也太累,下医肯定是不好的,那我就做个中医吧!”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鬼道的呢。你那么点个小孩咋就知道上医太累下医不好呢?”
为人爽朗的徐父忍不住大笑起来。“是啊!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想的,恩师他老人家也像你一样被我逗笑了。”
“那他问的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问题不能说是问题,用现在的话说应该叫做心理测试吧!当时恩师他跟我说他一生从不收徒弟,因为传法之人,命若悬丝。他说他根本不了解我,不能盲目的教我,他只想教自己孙子,不想教外人。除非我能胜过他孙子,他要我和他孙子摔跤,说白了就是干一仗,我要能把他孙子打趴下,打到起不来,他就教我,还能保证我学成中医,长大了可以凭医术挣大钱。”
徐父饶有兴趣的听着未来的准女婿的讲述。“我当时就觉得挺生气的,他孙子为了附合他都求我帮忙了,他还让我打我的好伙伴,这事我可不干,我就说了句我宁可不跟他学也不打小广锋。我记得当时我还白愣了他一眼。然后恩师略一思索就不温不火的让我背《汤头歌诀》,我因为心里不高兴就不愿意吱声,也不背。广锋拉我胳膊小声乞求我,我就背了几段,恩师听我背完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回家了。”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教你的?”
徐父忍不住好奇的问。“恩师他认为我年纪太小,收我做徒弟得通过我父母,但是我爸不认同中医就不想让我学中医,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恩师他老人家爱才心切,当时,正好赶上放寒假,他就叫他孙子约我去他家写寒假作业,然后就借机教我,我学了一个寒假就已经喜欢上中医了。”
“喔!那他就这么一直偷偷教你的吗?”
“不是,我十一岁那年寒假,我二哥从家里拎了一只家里养的宰杀好的大鹅,又拿着他自己攒了一年的零花钱,先买了一瓶好酒,又把剩下的八块多钱都交给我师父当学费,让我跪在恩师面前磕头正式认了师父。恩师他老人家先是笑呵呵的看着我叩头行礼。等我行完礼,他只收下了那瓶酒,然后,逼着我二哥把大鹅和那八块钱学费收回去。”
“这才是为人之师啊!太难得了!”
徐父由衷的赞叹着。“是啊!从我上初二的时候,恩师对我的教导就开始严格,寒暑假的时候,有患者来看病,他就让我在旁边看他如何诊治,回头让我谈心得,然后他在做总结指导。没有患者的时候,他就教我医学经典的知识,反正就是那种真正把我当亲传弟子带的教法,不知不觉中,我就在突飞猛进的提高。我那时候只知道他儿子把广锋接走了,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儿子要接他去大连安享晚年,他为了教我一直拖延着。”
“那他肯定是想在他离开之前把你教好哇!”
“对,高一的时候,他老人家因为儿子在部队已经做到团级干部,如果再不去养老,恐怕影响到儿子的声誉,他就开始教我针灸。高三上半年恩师就随他儿子去了大连。大一到大三的寒暑假,我都是去大连,在他老人家身边继续跟他学习。”
徐父钦佩着老先生的德行而频频点头。“我本想着学有所成报答恩师,但是遗憾的是,大四上半年,他老人家的儿子突然把电话打到学校找我,让我请假过去。他虽然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师父他想我了,但是我就是心酸的想哭。到了那我才知道师父他摔了个跟头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他自知命不久矣,就让他儿子联系了我。我在大连陪恩师十二天,他老人家在临终前的十一天里都在不断的教诲我。最后那天,他把珍藏的医书经典和从医一生经验积累的手札都留给了我。到现在我还记得恩师临终的嘱托:我儿啊!为师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望你能励精图志,切莫荒废汝之所学,纵使不能发扬光大,亦能在这浊世洪流中出淤泥而不染,真正成为医者,能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为师便可瞑目,且不枉此生,不虚我毕生所知……恩师他老人家只收过我一瓶拜师酒,只在临终前叫我一声“儿”!逢年过节,我二哥去答谢他带的礼物,他从来都是坚决不收。但是他老人家却做到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方明宇说到这儿,已经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有泪水落在他的裤子上。徐父也感动不已的:“唉,过去的那些真正有水平,有德行的老中医,老先生真是很了不起,真值得敬佩!”
“是,恩师他老人家本人九十岁高龄,摔倒之后无疾而终,他的子女都很出色,家庭都和睦幸福,这应该都是老恩师的德行感召,恩泽子孙。从恩师走现在,我每天晚上都要抽时间研究学习,现在,下班在宿舍我就可以更静心心的学,我觉得虽然恩师他老人家离开了我,但是他的恩德使我不敢放松、不敢懈怠,我只有更加勤奋钻研才能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那就好好研究吧,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苦心!”
徐父内心已经彻底放下芥蒂,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他才放心。他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二哥是不是叫方明昊。?”
“是。”
“啊,明宇啊,你跟晓晴的事,你得感谢你二哥,那孩子不一般,将来错不了。”
“嗯,我二哥从小就疼我和我姐,我能有今天也多亏我二哥。当时他也是品学兼优,但是为了我和我姐能安心上学,我二哥初中都没念完。”
“唉,可惜了!中午我们爷俩一起吃的饭,这孩子说话有水平,做事也有格局,有气度。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张文凭不是绝对的,人品和能力才是本钱。你看我,一农村孩子,也没啥背景,初中都没上过,从部队到地方,一路走过来就是凭着这个人。”
同一时间,有着不同的画面:沈心钰家温馨的小屋里,方明昊正认真的为她挑着鱼刺:“小鱼就是刺多,但是有鱼味儿,小心别扎着,慢点吃。明天,我还是买鲤鱼给你做糖醋鱼吧。”
沈心钰眉眼含笑娇羞的点点头,一丝丝的温情在彼此的眉目间流转。此时,方家的餐桌上,方宏娜极力的屏蔽着聒噪的谈话,她只想扒掉碗里的饭菜,赶紧回自己屋里。“亲家母啊,你可别这么说,谢啥罪谢罪的,都自己家人,哪那么多说道?”
方母客气的给邱母工人了块排骨。“唉,我今天听萍来电话一说,急的我嗓子都冒烟了,你说这成啥事儿了?本来以为姑姑都向着侄女能帮咱说个情,哪成想。唉,这都怪我……”邱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声叹气的。“没事儿,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也没说咋整呢吗?大嫂,你也别上火!”
“唉,我这不就是寻思谁都像我们家人这么好说话吗?你看,我们萍相中了你大儿子,我和他爸就是在怎么不同意,我们家也啥都没说,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吧。谁曾想晓晴她姑姑根本没帮着说几句好话,这老徐家也是挺难说话的人家。他们也不寻思寻思,老三总在宿舍住,这大男大女的,整出点啥事多不好……也是怨我太心急了,我们家你大哥今天上午还说当初你自己儿子订婚我都没看着你咋着急?这老三一处对象,把你急成这样,咋样,帮倒忙了吧?我打三轮往这来的时候,还寻思你大哥说的对呀,我这是好心帮倒忙啊!”
“那是,我知道,大嫂你就是太关心老三了。”
“老妹子啊,大嫂不是跟你买好,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可不单是关心老三,有我老姑爷在,老二,老三,小宏娜不就相当于我的侄子,侄女吗?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就犯愁没合适的姑娘介绍给老二,我可不想亲戚朋友、东邻西舍的看咱家老二笑话,再说我也担心老二离了不找影响老三找对象,要不咋说我这一听说老三有对象就乐晕了头呢,哪成想好心帮倒忙了!”
“别说啥都绕上我二哥,你是来道歉来了,还是给我二哥编排罪名来了?明明是你让晓晴在家人面前为难,你这一说不成了我二哥离婚造成不良影响,影响了我三弟吗?你还嫌你女儿挤兑我二哥不够,再来烧把火,是吧?”
方宏娜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一通抢白。“宏娜,别没大没小的,咋说话呢?消停吃饭。”
方母马上喝斥女儿。“这饭还能吃吗?听着都反胃。”
方宏娜放下碗筷负气而去。“这小死丫头,惯的,大嫂,你别理她。”
方母脸面上挂不住的堆起笑脸。“没事,大嫂这人你还不知道,我这儿啥事都没有,老妹子,你别老嗔嘚孩子,我也俩闺女,那时候,我就寻思孩子在娘家也呆不了一辈子,惯着点吧,结了婚就好了。你看,我们萍不也是在家惯的没边儿,你看现在……”“那是,那是!”
方母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给孩子喂饭的大儿媳妇,想当然的认为儿媳妇是在隐忍自己的女儿。邱如萍心里愤恨不已,又不能表现出来,她低着头,一声不响的给方思轩拌着饭,手上暗暗使劲的用勺子戳着碗底,心里发狠:方宏娜你敢怼我妈,这个仇我早晚都得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