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萧博士?”
花琅还没来得及跟萧阙说先回别苑,她的话就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循声望去,是个腰背挺拔、健步如风的中年男人。
于倍一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另一手提着袍子跨过了萧府大门的门槛,
“鄙姓于,供职于刑部,今日特来拜访萧博士。”
说着他对萧阙拱手一礼、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萧阙是国子监太学博士,是正六品上的官阶,虽然没有实秩,但终究是比刑部主簿正六品下的官阶高了半级,所以萧阙在于倍行礼之后只是回了个平揖,
“于大人多礼了,某正是萧阙。”
“这位娘子是?”
于倍注意到站在萧阙身边的花琅,他不确定要如何称呼,据他得到的资料,萧阙是萧府大房独子、并没有姊妹。
而且依他多年办案的直觉,俩人绝对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可这个俏生生的小娘子眉目间带着英气、通身的气度与那些大家郎君的侍妾、女婢完全不同,甚至——
还穿着金吾卫的官服!
花琅眼珠转了两圈,尴尬了吧,刚刚她再早点跟萧阙说去别苑就好了。
“她姓花,是金吾卫。”
萧阙替花琅答了。
诶?对啊,她是金吾卫啊。花琅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官服——
额,之前嫌勒,她把官帽摘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于倍嘴角的微笑凝固了一瞬,他又不瞎,他当然看得出来是金吾卫,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下官今日冒昧前来,是想问国子监后湖一案,不知萧博士可否拨冗与下官一叙?”
“既是公务,某自当配合。还请于大人先去前厅稍候,我们随后就到。”
萧阙的声音沉稳镇定,知道的,知道他只是个教书的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官场老人。
又是我们?
花琅碍着有外人在,没好意思直接扭头看萧阙,她微皱了皱眉头,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的萧阙,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捎带上她。
于倍跟着门房小厮先进了府,花琅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萧阙,
“诶,他是来找你的,你把我也喊上干什么?”
而且刚刚她的一番表现,萧阙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想法。
萧阙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身穿官服、手拎官帽,有些炸毛的小娘子,笑着开口,
“回去说。”
说完,他隔着衣袖轻轻抓住花琅的手腕就往府里走。
“拉手了拉手了!”
顺子拉着缰绳,看着前面并排走的两人,激动不已,就差叼个小手绢嘤嘤嘤了。
此时,他突然有种自家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的欣慰和自豪感。
花琅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笑得眉眼弯弯,不过嘴上却在调侃萧阙,
“哟哟哟,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么一个端方君子,居然拉人家小娘子的手。”
萧阙没理会花琅,只是翘着唇角、攥着花琅手腕的大手微微用了点力。
“啧!你以为这么攥着,我就挣不开了吗?”
花琅一身好武艺,可不是绣花枕头,她暗暗运劲,一送一拧就把手腕收了回来,
“怎么样?厉害叭!”
她举着手,对萧阙炫耀着。
萧阙愣了一瞬,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掌心,再看看花琅得意洋洋的样子,无奈摇头,
“莫闹。”
说完,对着花琅又伸出了手。
“嘿嘿。”
花琅没有递上自己的手腕,而是直接把手放到了萧阙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这样!
这样知道吗?”
她甩了甩两人紧扣的手,
“这样我才挣不开,知道了吗?”
萧阙眼睛亮亮地看着花琅,整个人都傻掉了。
“走了!”
这回改花琅在前面拉着萧阙走。
到了书房,花琅松了手,可萧阙还攥着不放,她用手指挠了挠萧阙的手背,
“诶,放手了,说正事,刑部那个主事还在前厅等着呢。”
萧阙另一只手覆上花琅调皮的小手,柔声说,
“这样并不耽误说事。”
“行叭,那你说。”
萧阙拉着花琅到窗边坐下,
“刑部来人,想必是为了破案而来,你对这案子了解的比寻常人多一些,没准可以提供不少线索。
一是可以帮助早日破案、帮枉死之人沉冤昭雪,二是——”
他顿了一下,盯着花琅的明眸,郑重地说,
“算是铺路,对你以后的升迁多少有一些助益。
但你若不愿,我绝不会强迫你。”
“升迁?”
花琅没说过她想升迁啊。
“嗯。”
萧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花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好像开了窍,她直接秃噜出来,
“我若是升迁了,这样以后跟你在一起就更相配了,阻力就小了吗?”
萧阙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到花琅说,他还是有些心疼,
“我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一个世家贵女都要好。
只是我身后还有家族,这方面不得不考虑。”
其实这段时间,萧阙也考虑过,若是家里长辈实在不接受花琅,那他可以自请离籍,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那么做。
一,是家族是一个人安身立命之本;二,也是更重要的是,若他因为要娶花琅而脱离家族,那世人对花琅的非议定会伤害到她。
看着萧阙苦兮兮的表情,花琅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他皱起的眉头,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干嘛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
“你什么?担心我会因为身家背景什么的最后甩了你?”
花琅笑着逗萧阙。
“替你觉得辛苦,”
萧阙不自觉地抬手,帮花琅将额际的碎发拢了拢,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似乎让你多了许多麻烦,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花琅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
“确实是麻烦了些,别的不说,就你这个大宅子,我估计一辈子都买不起。”
她还是对房子耿耿于怀,
“我也想了很多,咱俩差距确实挺大的。可是,能怎么办,我喜欢你啊。
放心吧,我既然决定了,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辛苦也好、流言蜚语也好,我不怕的。
而且,我最开始就说了,如果哪天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会离开的,只怕到时候难过、辛苦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