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马车里等了许久,外面的热闹只增不减,
“怎么回事,今天的队伍怎么那么长?难道又是哪个王爷进京了?”
若是平常的皇族出游,不会清道这么久还没通过,今天又非年非节的,更不会有大型仪仗队伍,那就剩下边境藩王进京朝见了。
萧阙见花琅实在是好奇,就提议说,
“既然一时半会还动不了,咱们不如下车看看热闹,就当活动活动了。”
“好!”
花琅早就想去看热闹了,听见萧阙这么说,拽着宇文浅就往外走。
宇文浅冷不防被花琅这么一拖,差点面门着地,还好萧阙在后面托了他一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发发,你——”
宇文浅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像米柜不是米柜、像箱笼不是箱笼的东西,姑且喊它叫“轿子”吧,就见那个轿子里窝着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
“是他?”
花琅挤在前排看热闹,听见宇文浅这么说就回头看他,
“浅浅,你认识啊?”
宇文浅的父亲宇文铮是礼部官员,时常会接待一些外国使节,如果宇文浅跟着宇文铮见过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认识,但是似乎在哪见过。”
宇文浅摇头,轿子里的那个人是东苍国的打扮,可他近期似乎并没有见过什么东苍人。
花琅原本是挡着宇文浅的,她这一回头的工夫,刚好把空位让了出来,宇文浅看得就更真切了,
“确实是见过。”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轿子很快就经过花琅他们,继续往皇城方向走了,不过跟在轿子旁边的武士却时不时地往回看他们。
花琅是习武之人,她下意识地往斜前方挪了一步、挡住武士看向宇文浅的视线,还瞪了回去,武士这才转回了头。
“怎么了?”
萧阙看了眼东苍国使节的车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就一直都盯着花琅,见她动作有异,就问了一句。
“那个武士看浅浅的眼神不对劲。”
车队完全走过,卫士恢复了主街的秩序,大家见没热闹可看就接着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只有花琅三人留在原地。
“不对劲?”
“嗯。”
花琅盯了一会车队的方向,就转过来问宇文浅,
“浅浅,你刚刚说好像见过轿子里的人,想起来在哪见过没?”
宇文浅拧着眉摇了摇头,
“还没有。”
萧阙对花琅使了个眼色,花琅会意,转了话题,
“刚刚那个是哪门子的轿子啊,憋了巴屈的。要是个子高一点的——”
花琅扒拉了一下萧阙的袖子,
“像你这样的坐进去,怕是脖子都抬不起来。
而且,那个抬轿子的方式也怪,与其说那几个人是在抬轿子,不如说是抬了头猪。”
宇文浅本来还在想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轿子上的人,听见花琅这个比喻,噗地笑出声,
“发发,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
“就是,”
萧阙也点点头,
“人家毕竟是外国使节,代表一国国威,不好在大街上这么说的。”
嗯?
宇文浅觉得萧阙这话说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果然下一句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街上鱼龙混杂,要是想说,咱们回家了再说吧,啊。”
萧阙像是在哄孩子一般,非但没让花琅噤声,反而让她回去接着说。
“也是。”
花琅对着萧阙笑得没心没肺,
“浅浅,走,咱们上车。”
说着,她胳膊一扬揽过宇文浅就往回走。
虽然脸上是笑着的,但是她并没有忘掉刚刚那个武士看宇文浅的眼神:
回去得查查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才行,而且还给跟宇文铮和长孙庆彩提个醒,以防万一。
东苍国车队一行到了皇城前的广场,按例,使节需下马下轿,在宫门口等待仪官宣领。
东苍国的大王子卢里一郎挪出轿外,在武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这便是大唐的皇城?”
“回殿下,是的,这是大唐皇城的丹凤门。”
卢里一郎是第一次到皇城根下,看着高耸的宫殿、巍峨的阙楼内心歆羡不已,
“丹凤门?凤凰的那个凤?”
“回殿下,正是。”
“哟西,好名字。让画师记下这个轮廓,等回国后,让父亲下令也建造一个这样威武大气的城门!”
“是,殿下。”
武士嘴上应下,心里却觉得不太现实,不过大王子正在兴头上,他不敢泼冷水。
“对了,殿下。”
武士提起了在主街看到的那个儒生,
“我刚刚见到了一个儒生。”
“儒生?”
卢里一郎不明所以,好好的提什么儒生?
等一下!
“你说上次在长庆楼的那几个?”
“正是。”
“他认出我了?”
卢里一郎看似在随意地整理衣衫,实际上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属下不确定。”
“唉,没认出的话,就算了。”
他派人去查过,那几个人里除了一个是其他书院的、剩下全是国子监的儒生,是世家大族的郎君,杀了灭口的话,恐怕没那么好收场,
“那个店伙计怎么处理的?”
卢里一郎指的是那个看见他脸的长庆楼伙计。
“回殿下,已经处理过了,绑了石头、扔到郊外的河里了。”
“嗯。那群儒生先别动,以免他们家族追查起来反而让我暴露。”
武士低着头,没让卢里一郎看见自己的表情,他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是。”
仪官走到宫门口,声音庄重而悠长,
“东苍来使觐见——”
随着礼官的唱喏,从宫门里走出两排手执兵器的卫士,他们身披银甲、双目炯炯有神、步伐整齐,让从来没见过这个阵势的卢里一郎心里一惊,
“大唐皇帝不是接受万国朝拜的吗,这、派出军队来,是要把咱们扣下不成?”
武士前些年随东苍国摄政王的队伍来朝拜过,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像大王子那般惊慌失色,
“回殿下,这是大唐皇帝的迎宾仪仗队,是来接使臣入宫的。”
虽然四五年前他曾见过一次,可那时他还混在使臣队伍的后面,没有像现在这么直观、这么受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