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一想到花琅受了委屈离开董府,来找他又没找到,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怎么就今天是全天的课呢,如果他今天没课,或者只是上午有课,都不会让花琅那么可怜巴巴地离开长安。
“郎君,咱们到宣平坊了。”
顺子没再继续赶车,他在等自家郎君的决定。
良久,车里传来萧阙干干巴巴的两个字,
“回府。”
“欸,好叻。”
顺子调转马头,原路往回走。
他就知道,自家郎君还是有些理智的。
这么直不楞登地跑去人家董郎君的宅院,然后说什么?以什么名义、什么资格说?
郎君虽然对花小娘子有好感,但是他又不是她的那些师兄,没有立场为她撑腰、替她出头。
萧阙掀开帘子,看了眼宣平坊的坊门,
“去东市。”
“是,郎君。”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再有一会就是宵禁了,所以现在东市的人并不多。
萧阙走到之前花琅带他来的那个糕点摊子,
“小哥,帮我包几样糕点。”
摊子上已经没剩多少糕点了,小哥热络地说,
“抱歉客官,您来得晚了,没剩多少,这样吧,要是这些都拿走,我给您优惠些算。”
“来得晚了?”
萧阙重复着这几个字。
“是啊,咱家这都是当天做当天卖的,所以数量有限。
您要是想尝鲜,可以明天早些过来。”
“无妨,都包了吧。”
“郎君爽快,这样,今天啊是我媳妇的生辰,我特意给她多留了份相思糕,一会给您匀几块,就当我给您的饶头,您看成吗?”
说着,糕点小哥从毯子下面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食盒,里面装的正是心形的相思糕。
“我看您啊眼熟,是不是之前跟一个小娘子一起来过?”
萧阙点了点头。
“嗐,怪不得了,”
小哥一边从食盒里检出几块相思糕,一边碎碎念,
“这过两天就进三月了,到时候会有一批新糕点,您别忘了叫上那位小娘子一起来光顾我的生意啊。”
小哥的话,让萧阙眼睛一亮,他难得露出个笑模样。
接过糕点,他拿出一串钱递了过去,
“多谢。”
“用不了这么多,我都说了给您优惠了。”
“无妨。”
萧阙把钱放在摊子上,拎着打包好的点心,大步离开。
国子监给每个夫子都安排了一间斋舍,萧阙的斋舍前有棵大杏树,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打苞了,今天萧阙一推窗,就见满树的花苞已经开了小半。
“你说,小哥的新点心里会不会加入春杏啊?”
花琅的话还留在萧阙的脑海里。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杏树,笑着说,
“杏花才刚开,哪来新鲜的杏子放到糕点里。”
“夫子,你在说什么?”
萧阙闻言回头,
“哦,没什么。”
宇文浅放下笔,躬身行礼,
“夫子,课业的条子已经抄完了。”
“嗯,告诉林清,这些课业课业慢慢做,不必急着回国子监,身体为重。”
“是,学生告退。”
宇文浅再次行礼,待萧阙回礼后,他这才离开斋舍。
“诶呦。”
刚出院子,他就跟跑过来的顺子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宇文郎君没摔伤吧。”
“无事。”
宇文浅急忙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又替林郎君来抄课业条子啊?他的病好了吗?”
“嗯,快好了。”
宇文浅站起身,确认没有掉落东西后,问顺子,
“怎么,是有急事?”
顺子想到手里的东西,点头应是。
“那快去吧。”
“宇文郎君真的没事?”
宇文浅摇了摇头,
“没事,既是急事,就赶快去找夫子吧。”
“欸,好,多谢宇文郎君大度。”
顺子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进了萧阙的小院。
“怎么了?”
萧阙今天下午没有课,他收拾好了东西,正要回去,就见顺子傻乐着跑了进来。
“信,信!”
顺子有点喘。
萧阙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急忙放下书箱,从顺子手里接过那封等了许久的信。
“顺子,把我的课表拿来。”
“哦哦。”
信很短,萧阙盯了几遍之后,才放到一边,拿起课表仔细看了起来。
“郎君,你看课表干什么啊?”
萧阙没接茬,他拿起笔在课表上画了两个圈,然后把花琅的回信叠好放进袖口,拈着课表就起身出门。
“郎君,你干嘛去啊?”
顺子一脸懵。
“调课。”
“诶?”
他这才明白过来,小跑着又跟了出去。
“郎君,花小娘子说了什么时候来吗?她来的话住咱们家吗?能住多久?”
萧阙心情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她什么时候来?”
“这月十五。”
“那不就是六天后?住哪里?”
“客栈。”
“住多久?”
“不定。”
“为啥不住萧府呢,又大又舒服,还不用花钱。”
顺子碎碎念。
“萧府没有长辈,她一个小娘子不好住进来。
一会回去的路上,我们去客栈替她预定一间房就好。”
萧阙也希望花琅能住到萧府,但是这个不现实。
客栈人来人往,不用刻意避嫌,反而是最方便的。
至于房钱——
萧阙能想象到花琅叉着腰、跺着脚说要自己付的样子,
“罢了,我就只出个定金,房钱她自己拿吧。”
萧阙现在的心情很好,连迎面走来的董宴清跟他行礼,他都回之以微笑。
“诶?夫子刚刚笑了欸。”
一个圆脸的书生用胳膊肘怼了怼董宴清。
董宴清也不明所以,他看着萧阙的背影,也纳闷着呢。
每次他行礼,夫子会回礼,但是从来都不苟言笑的,这次居然笑了,
“天上这是下了红雨了?”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无名佳卷,经过礼部核查,确定了是出自萧阙手笔。
一时间,萧阙的名字在学子圈里炸开了。
国子监里,原本不服气这个同龄夫子的人,一下少了大半。
学生们见到萧阙,也都心服口服地行礼。
虽然相识不久,但大家的印象里,萧阙都是个内敛有礼、温和严肃的人。
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开心地笑出来,真是奇哉怪也。
萧阙没管身后的学生们心里怎么想,他现在步履轻盈,只想赶快去找闾夫子,他要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