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吧你!”
花琅扥回被董宴清攥住的缰绳,
“走啦,别送。驾!”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候,坊里人不多,花琅骑着马很快就消失在董宴清的视野里了。
“郎君,咱回吧?”
乐亭扶着还有些虚的董宴清想往回走,可是董宴清像个扎在青石砖缝里的楔子一样,怎么都不肯挪。
“郎君,你——”
“怎么还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呢?”
董宴清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往咱们在营州,娘子在长安,舍不得倒还正常;
现如今咱们在长安,娘子也在长安,若是想见了,骑马行个半天也就到了。”
董宴清半响没回复,一阵冷风吹来,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一样了,走吧,咱们也回。”
“诶,好。”
出了宣平坊,花琅在坊门口停了一会,思虑再三,她向东,往道政坊的方向走了。
“吁——”
盯着门口匾额的字,花琅有些犹豫,
“嗐,我怎么变得这么磨叽了,既然要离开长安城,去跟朋友道别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扭捏个什么劲。”
长腿一抬,她利落下马。
门房一直有人,见花琅下马,就迎了上来,
“小娘子有事?”
“嗯,我找萧阙。”
门房微微一笑,礼貌地说,
“您可有名帖?”
花琅撇了撇嘴,名帖?那不都是大户人家的东西吗,她一个不正经的小道姑能有啥名帖?
“没有。我姓花,和你家郎君是朋友,我今天是来道别的,麻烦通报一声。”
“小娘子来得不巧,我家郎君恰好不在,不然您在门房喝盏歇歇脚,等一会?”
“他去哪了?”
难道已经开始在国子监教书了吗?
“郎君的去向,小的也不清楚。”
“那顺子呢?顺子也跟萧阙一起出去了吗?”
门房点了点头。
花琅微微垂眸,有些小失落,随即,她扬起小脸,
“那就算了,我走了。”
“诶,小娘子且慢,可需要我给郎君带什么话?”
花琅翻身上马,坐在马上想了片刻,
“也没什么话,就跟他说我离开长安了。”
“好,我记下了,小娘子一路顺风。”
“多谢。”
花琅道了谢,再瞧了眼刻着“萧府”的匾额,苦笑着离开了。
因着从宣平坊到道政坊浪费了些时间,而且主街不能骑快马,所以花琅决定就从附近的春明门出城。
高大威严的城门落在身后越来越远,花琅这才慢了下来。
想想刚刚萧府大门的气派,她有些落寞地自言自语,
“董宴清的阿耶是营州刺史,置办院子也就才个两进的;
看萧府大门的架势,恐怕最少也是三进,有钱可真好啊,这种大宅子随手就能买一个。”
嘴上说着宅子,花琅心里想的是落差。
其实,以她的身世,嫁董宴清已经是高攀了,现在看这架势,萧阙对她来说就是高不可攀。
嗯?
“我在胡思乱想个什么!怎么还想到嫁人去了!”
花琅使劲拍了拍脑壳,
“清醒点,清醒点,清醒点!”
肯定是最近被董宴清带歪了,所以才有这么些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大家都是朋友嘛,考虑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可真是个猪头!驾!”
花琅夹了几下马肚子,马儿又努力地跑了起来。
眼前的景物如残影一般掠过,疾驰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回去我也要想想挣钱的法子,也给自己置办个房产,不用两进三进的,一间房,有个小院,能养鸡种菜晒被子的就行。
萧阙回了家,门房送上来了一沓拜帖,他翻了翻都是些没有意义的邀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亲笔写了条子,拒绝了。
门房拿着带夹了回信的拜帖准备退出书房,刚退了两步,他又突然想起来了,
“郎君,今天还有个没有拜帖的小娘子来找你。”
“没有拜帖?”
“嗯嗯,是一位姓花的小娘子,她说是郎君你的朋友。”
听说姓花,别说萧阙,连旁边收拾笔墨的顺子都激动了,
“花小娘子来找郎君了?什么时候?”
“就、就午饭后没多一会,她说是来道别的,要离开长安。”
门房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么激动?那他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离开?去哪里?”
萧阙激动三连问。
“她没说。”
门房有些后悔,或许,那个小娘子来的时候,他该派人去国子监给郎君送信的。
“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东,应该是从春明门出城去了。”
门房现在心虚的不得了,没想到那个衣着平平的小娘子竟然是贵客,坏了坏了,他的前途啊。
“往东?去青铜观不是应该往南走,从明德门出去吗?”
顺子纳闷道,
“难道花小娘子不是回青铜观?”
萧阙蹙着眉没说话。
道别,离开长安城,难道是婚事的问题解决了?
是她问清楚了、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然后离开?
还是跟董宴清谈不下去,最后心灰意冷离开长安城?
“她来的时候,神情如何?”
萧阙问门房小厮,想得到更多线索。
“额,有些——有些——”
门房仔细回忆着,
“对,有些愣神。”
“愣神?”
“是,起初看着匾额有些愣神,听见郎君不在府内后又有些失落,上马离开前又有些迷茫。
啊,她还吸了两下鼻子,皱了皱眉。”
萧阙按着门房的叙述脑补着画面:
愣神,失落,迷茫,皱眉,都不是开心的表现。
吸鼻子,是哭了?
难道是董宴清说了什么狠话让小姑娘委屈了?八壹中文網
“上马?她是骑着马来的?”
萧阙已经开始生气了。
“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门房尽量详尽地描绘。
“这大冷天的,连马车都没配,光骑马,那脸得被风剌得多疼。”
顺子在旁边插话,
“郎君,那花小娘子的小脸多嫩啊,当初在莲山县打架,就是被木刺划了一下都红肿了好几天呢。
骑马那速度,风不得跟刀子一样割得慌啊。”
顺子越说,萧阙眉头蹙得越紧,这些话也是他心里想的。
“顺子,备车,去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