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往花琅和萧阙的方向呶呶嘴,
“他俩不一样,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再说了,咱们定制的那个迷香那么贵,怎么的也得捞回本啊。”
“合着你俩到现在还亏着本呢?
黑店我也进过几次,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开黑店开到这个地步,我也是长见识了。
你们还不如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开个食肆,就单靠你这做桂花糕的手艺,也不至于亏本啊。”
花琅是真的不懂这俩人开黑店图个什么。
花琅和小二交流开店心得的时候,萧阙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有开心、有怜惜,还有旁的不知名的感觉。
他很喜欢花琅讲话时神采奕奕的样子,尤其是马车里双眼亮晶晶、小脸红扑扑地看着他的样子。
可再一回味她说话的内容——
睡过土堆,进过黑店,这些于旁人而言如灾难一般的经历,似乎于花琅而言就像是小游戏。
是内心太强大,还是经历过更可怕的,所以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萧阙忍不住想要更多的去了解这个活泼伶俐的小娘子,但寻思了一番,才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她叫花琅、此行目的是长安之外,其余的一概不晓。
这种心情起起伏伏的感觉不是很好,他想要抓住点什么,让自己安心,可却什么都抓不到。
萧阙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他只是觉得,如果花琅在他身边,那他就算一口气看完整部大唐律都不会觉得累。
花琅还在絮絮叨叨地跟小二说开店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看书时提神醒脑的利器。
“丫头,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别折磨我了。”
小二有点受不了了,他是立志要当黑店大佬的人,这么被硬逼着学开店算是个怎么回事。
“别吵。”
圆脸妇人听得正起劲,不想让自家夫君扰了兴致,
“小娘子你继续说。”
花琅叭叭了半天,口干舌燥,端起汤碗发现汤也没了热乎气。
“喝这个。”
萧阙递来一盏热茶。
“多谢。”
花琅眉眼弯弯,向萧阙道谢。
热茶下肚,嗓子也润了,肚子也暖了,花琅起身去给小二夫妻俩松绑,
“不说了,你可以先按我刚刚说的试试。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这几年去各个酒楼食舍看到的,有的方法对你们来说,未必适用。”
圆脸妇人揉了揉被绳索捆得发麻的胳膊,
“小娘子不若留下来,我重新给你做桌子菜,就当赔礼。”
“不了,”
花琅婉拒,
“我们还要赶路,以后若是有缘再见,你们给我炖只老母鸡就行。”
提到鸡,小二就来了精神,
“你还惦记着我的鸡?”
“闭嘴!”
圆脸妇人一声吼,然后转头笑么呵地对花琅说,
“小娘子放心,若是食肆真的做了起来,别说老母鸡了,只要你想,人我都能替你炖了。”
听到这话,花琅尬笑,
“呵呵呵呵,我不想我不想,掌柜的不必麻烦了。”
也不知道顺子在信里写了什么,要那么久。
等花琅和萧阙往外走的时候,他才跳下马车急急忙忙向这边来。
“郎君,娘子,你们吃完了?”
很寻常的一句话,萧阙听了,脑袋里却像放起了烟花一样。
郎君、娘子,连起来说,就像一家人一样。
花琅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个端正的小郎君,脑补的功力会那么强、内心的小剧场会那么精彩。
被这黑店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一行只好临时变了路线,改去附近的小城住一宿。
这个地方叫随平,规模不大,估计也就是个镇甸的大小。
客栈有些简陋,但好在床褥还算干净。
花琅向来睡得好,今夜也不例外。
而隔壁的萧阙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这个客栈的构造很简单,房屋之间也挨着,根据他的观察,他的这张床和隔壁房间的床是挨着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和花琅只有隔了一张薄薄的木板。
脑补这件事,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想得多想的远。
好不容易萧阙睡着了,梦里也都是那个长得喜庆、眉眼弯弯的小姑娘,
“郎君,你看这个包子的褶捏的多好看!
郎君,你看这老母鸡鸡炖的多软烂,还有这肘子!”
萧阙不懂,为什么梦见的都是小姑娘在吃,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可还没高兴多久,画面突然一转,周围是茫茫黑夜。
不远处的土堆,一个小小的人抱膝蜷缩在地上。
他急忙跑过去,
“阿琅!”
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此时面色灰白、全身僵硬地躺在那里,一丝生气都没有,
“不!”
萧阙猛地惊醒。
隔壁一声又一声的轻鼾穿过木板传了过来,让他安心不少,
“原来只是个梦。”
萧阙抓起被子躺了回去,听着均匀的呼噜声,慢慢平复了心境。
第二天一早,花琅精力充沛地去楼下点了早饭,等回身上楼去隔壁敲门时,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
“睡得这么死?”
花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难道是昨天被吓着了,生病了?”
客栈伙计拎着水盆从旁经过,也知道他们仨人是一起的,于是热络地说,
“小娘子可是找这房的客官?
他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哥一早起来就上街买东西去了。”
“买东西?”
“是啊,他问我成衣店在哪里,想来是要买衣服吧。”
“哦,这样,多谢。
对了,麻烦跟你家掌柜的说,我刚刚点的早饭晚些上。
我怕他们俩回来,饭菜都凉了。”
“好叻。”
花琅回房,和衣趴在床铺上,
“一大早起来买衣服?什么衣服不能吃完饭再去买?
难道没有干净衣服换了?不会叭,他的衣服好像比我还多。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郎君,比她这个糙人活的精致多了。”
萧阙确实活得很精致,但也只是在老家、在萧府。
以前他曾随叔祖父外出游历过一两次,身边连随从都没有,什么都是他们爷孙两个亲自动手。
叔祖父告诉他,可以衣来伸手,但也要会自己穿衣才行。
所以他这次出门买衣服,不是为了精致,而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