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田官田:“户十亩以下,免税----一千亩以上到一万亩,税三成。”
“一万亩以上,税六成。”
民田:五亩以下不收税----五百亩以上,税三成。 民田最高三成。 这里有个身份认定。 凡军户,官员,勋贵的田,都被定为官田或军田。 军户将来带田退役后,就转变身份为民田,若干年后,其实就不存在军田。 大明官员在职时有在职田,以后离职时,职田会同官位一起移交。 朱高煦现在选择拍卖,将官员职田拍卖到个人,在职官员可以优先购买,以后官员没有职田。 这样若干年后,天下就只有民田。 夏原吉脸色微变的原因之一,就是百姓的民田税加重了。 原百姓田税才‘亩三升三合六勺’。 这是什么概念,以一亩两石产量计,五亩以上的十分之一就是交税一石。 而按以前的税赋,只需要交一斗。 差距是十倍。 “陛下不是说永不加赋吗?”
夏原吉急问。 朱高煦不动声色:“五亩以下是免税的。”
“大部份百姓的田,都在五亩以下。”
“如果真的五亩以上,交十分之一,也没有难度。”
“夏部堂在再看看后面。”
夏原吉又往后看,脸色再变。 原来皇帝要逐步取消强制徭役,改为有偿徭役。 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定役法。其法,田一顷由丁夫一人,不足一顷者,以其它土地补足,称“均工夫”。并在局部地区编制均工夫图。每年农闲时,应役者赴京供役三十日而归。 用多丁少者以佃户充夫,而田主出米一石以供服役之资。“均工夫”徭役制度,只是一种过渡的役法。俟赋役黄册编成后,系依赋役黄册所载,按丁出役。 明代规定,年十六岁为成丁,开始服役,六十岁始免。 也就是说,原来按明朝规定,男子十六岁后,就要参与徭役,到六十岁才免除。 明朝徭役非常之重,前面说过,以前一户有二十亩田的小产级阶,如果家里不出个能优免的读书人,用不了几年就要破产。 明朝徭役一般包括三类内容:(1)兴修水利,如治水、修渠、筑坝等;(2)为中秧政府充工役,如修城、建筑宫室、运粮、修边防工事等;(3)为地方政府充杂役,如斫薪、抬柴、喂马等等。 一旦王朝想干的事多,打仗也好,修通运河也好,修城也好,必然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更苦了百姓,影响百姓家中自己的农事农活。 朱高煦首先取消均工夫徭役制度,然后花十年时间逐步取消所有的强制徭役。 按以前的制度,每年农闲时,应役者还要到京师干三十天。 京师也不是每天都有事干吧,要啥事,需要这么多人? 来了人要提供吃住吗?要人管理吗?要支出吗? 你往京师来一千人,京师开支都大。 你要来一万人,开支更是吓人。 所以以朱高煦取消均工夫徭役,你们都在家好好呆着吧,没事不用来。 那京师要人干活怎么办? 花钱雇佣呗,所以叫有偿徭役。 有事干就请人来干,没事干就不用请人。 “按现在大明工钱来算,请一个人为每天十文铜钱,哪个部门办事,由哪个部门请人,提供吃住,支付工钱。”
夏原吉马上脸黑了,到时各部门还不是向户部要钱,便问:“若是要修皇城呢?”
你特娘真是抠啊,朱高煦没好气道:“当然是由朕来提供吃住和支付工钱。”
夏原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道:“要是修建外城墙呢?”
这算军事行动,可以算兵部,也可以算户部。 “这是朝廷的事,当然由朝廷出钱。”
朱高煦笑道。 夏原吉翻翻白眼,朝廷还不是你朱明天下。 “反正除了修皇城,其他开支最终都是户部出,夏部堂你不要这么抠,你现在好歹也算有钱人。”
朱高煦好声道。 夏原吉赶紧道:“臣可没钱,都是陛下的钱。”
夏原吉接着又道:“陛下要各地兴修水利,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都要支付工钱,这是很大的开支。”
“不能苦了老百姓,朝廷可以省。”
朱高煦正式道:“正因为以前不要花钱,历代皇朝可以肆无忌惮的榨取百姓,现在干什么都要出钱,当权者们就要考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夏原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历代皇朝的百姓造反,都是因为太过压榨百姓,官逼民反,民才会反。 皇帝虽然加了农田的税,但要逐步取消了上千年的强制徭役,相比百姓而言,肯定是好事,并且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是可以同样流传史记的大事。 “而且以后很多大的工程,要交给商人们来办。”
朱高煦这时又抛出个重型炸弹:“你往后看看?”
夏原吉赶紧看后看,果然,皇帝打算在苏州搞试点。 苏州最近连年水灾,失收无算。 朱高煦要求工部派工匠和技术专家现场查看之后,给出一个数据。 兴修苏州七县一州,八地水利修建,分成三十二块。 每块由朝廷出资一万两到三万两不等,对外招商。 即商人们接下某片地方的水利修建,朝廷约定给商人二万两银,先付一半定金,商人找人去干。 朝廷验收合格后,支付余下工钱。 整个苏州水利修建,大概要花钱八十多万两。 以前这事都是朝廷自己在干,明初还好点,到明中明末,各级官员中饱私囊,真正落到实处的不到一半,甚至十分之一。 现在交给地方商人,朝廷监督,干的不好,还要砍头。 干的好的,朝廷登记在册,以后有同样的工程,优先发包。 身为穿越者,当然知道这种事在大中国还是有很多操作空间,关键的关键就是监督,监督不到位,啥都是没用,中国人有一百种办法能大赚其钱。 但古代人肯定没后世那么多道道。 夏原吉当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他犹豫了好一会,小心的问:“干的不好,还要砍头,商人们为啥要干?”
他莫名奇妙。 朱高煦笑道:“只要有钱赚,肯定会有人去干,朝廷制定的价格,肯定要有利润在里面,商人们看到利润,自然愿意去干。”
“即有利润,为啥朝廷不是自己干?”
夏原吉奇怪的问。 朱高煦想了想,你要跟他解释,官员会贪腐会中饱私囊,估计他还不服气的,因为夏原吉不是这种人。 于是便问:“夏部堂知道你屁鼓下面这张凳子值多少钱吗?”
朱高煦指了指华盖殿中的一张凳子。 夏原吉低头看了眼,笑道:“这种广东产红木凳子,臣看大概一两左右。”
他还是比较识货的,能看出是红木凳子。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朕派人去京师市场上看过,同样大小,用料差不多,价格在八钱左右。”
夏原吉表情得意,因为他猜的差不多。 “但是这是建文皇帝时期买进宫的,内承运库,支银二十八两。”
“啊”夏原吉目瞪口呆。 “天下的官员,不是每个都是夏部堂,也不是每个人,能像夏部堂这样洁身自好,正直清明。”
“如果这些工程让朝廷来干,将来所耗银钱,只会更多。”
夏原吉若有所思想了想,突然道:“若是有官员和商人勾结,或商人买通官员,明明两万能干的工程,报价十万,岂不是同样损害了朝廷的利益?”
“夏部堂能想到这方面就对了,所以说,要有标准。”
朱高煦向他解释,假设苏州某地要修建十部水车,疏通两条运河。 官方要预算开支。 木料需多少,铁料需多少,运河长度多少,人工多少,大概多少天能完成。 然后根据标淮给出一个初步的价格。 所有用料的价格,以当地市场实际价格为准。 你不能出现,市面上五千的计算机,你官方采购变五万的事情。 因为后世东西太多,可操作空间也大,现在物品比较少,干这些事,也就是人工工资,和用料,还有时间,都是比较能预算的。 一旦出现离谱的价格,肯定能看的出来。 现在大明朝的操作空间就比较小,木料多少,铁料多少,人工多少,都是透明公开,或者来去不大的,后世还有进口和国产,同样的东西,换个品牌价格就天壤之别。 朱高煦这时又从桌上拿了本帐簿似的东西,让钟显交给夏原吉,夏原吉拿到手后,发现是工工部一本书,叫《工部厂库须知》,这本书统计着全国各种材料的价格,比如现在木炭每百斤3~3.5钱,煤炭每百斤1.3钱,建铁(即闽铁)每斤0.16钱,白棉布每匹长三丈二尺共3钱,到染局染成青色每匹要0.75钱,绒绳每斤9钱,白棉线每斤1.2钱,生漆每斤0.65钱等等。 他大概翻了翻,有点明白皇帝的意思,以后各种工程以这个来计价,然后留点利润给民间的商人来干。 但听朱高煦这时道:“这是工部记载的价格,也是工部采购的价格,可是夏部堂知道吗?”
“市面上,每一钱银,可以买一百斤木炭,每斤闽铁,为0.1钱,每匹白棉巾为1.5-1.6钱---夏部堂,朕正想问问你,这些价格,都是谁登记记录的?是户部吗?”
夏原吉脸色大变,工部厂库这些采购价格,都远远高于地方实际价格,但这真不归他管,他也不知情,他当即道:“臣的户部可不管这些定价,这是工部自己定的价,大明开国以来,更是如此。”
他的意思,明朝建国就这样了,陛下你可别懒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