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以前忽略了余粮为俸粮这个问题,还好现在来的及,因为现在粮价低。 朱高煦起兵前,大明粮价大概在2.5钱(两百五十文)一石,即一两银子可以买四石。 所以前面说,明初养个兵只要五钱银子,的确粮价较低。 这也是明初的基本粮价,明朝时,只要没有天灾兵乱,大部份时间粮价都在五百文一石以下。 中间两个转折点。 第一个转折点为万历42年(1614)年,粮价普遍涨到五百文一石。 第二个转折点到天启年间(1625年)后,粮价开始普遍涨到一两一石以上。 粮价低的好处是,朱高煦给大伙涨了两倍饷银,那么俸粮的事,就可以商量。 侯海这时和沐昕、郑祥等留守武将对视一眼。 他们在朱高煦没回来之前,商量一番后,试着在云南五卫之间提到俸粮的事。 结果云南五卫留守的军将们纷纷表示,早该如此,(因为以前朝廷俸粮就算在他们自己头上),汉王太仁义了,给咱们加饷,这个粮还得按朝廷原来的来。 云南数万留守军将加起来的俸粮是很吓人的,一年要四十多万,对朱高煦现在来说,是很大笔开支。 但是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没多少了。 假设军士原本月饷5钱,其中步兵分粮钱盐三部份,骑兵还要加上草料豆类,所以分摊之后,除掉钱盐草料和豆类,每个人俸粮也就在一石左右,骑兵略高。 假设一个军士有十亩田,年产量往少的算,十五石,上交税一成,一石五,俸粮再去一石,还有十三石五斗可自用,那这个军士每月少一石,真的影响不大。 虽然大部份人是贪得无厌的,但他们从以前亩拿二斗四升,到亩拿一石多,如果知好歹,肯定不会介意。 “大王,兄弟们都支持大王,愿意按原来的俸粮支出。”
郑祥大声道:“不过这也有个问题,要保证兄弟们的田数。”
郑祥常年在卫所,应该看到了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即土地兼并,军官占有大量粮田的问题。 朱高煦这税改要进行下去,一定要严防这个问题,要保证所有军士们的田,都牢牢在自己手上。 历史上朝廷的俸粮由卫所高级军官来分配,他们到英宗前后,就开始侵吞私占,连俸粮都没有,还要田干什么?卫军种田得到的粮食,连自己家里都养不活,干脆大量逃亡,不当军户了。 朱高煦听完后,无奈道:“这件事是本王没有想周到,还好你们替本王解决了。”
“但本王向来言而有信--” “大王以前并没有说过俸粮的问题。”
侯海直接道。 没有说,和不给是两回事。 朱高煦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以前是没提到过这事。 现在解决这个事刚好,因为朱高煦的兵马是分开的,所占各省都留守了数万兵马屯田训练,绝大部份都是以前朝廷的兵。 跟着他到外打仗的兵马大部份还没开始屯田,将来都会重新被分配到田。 所以侯海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军户,都不会有意见。 这件事如果能纠正,这意味着他不但不用出俸粮,每年云南三十万石的税收,也是实打实拿到手的。 一个云南就这样,其他省份呢? 一进一出,可以省下数百万石。 朱高煦刚回云南,侯海他们就为朱高煦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并进一步,为以后全国税改,奠定基础。 对朱高煦而言,末来几年,用田和粮拉拢普通军士,用钱和官位拉拢中高级军将,这两件事是重中之重。 “兵士们不能受苦,军将们也不能吃亏,你们再合计合计,想想办法,最后的税改,要让军中所有的兄弟们,都满意才好。”
朱高煦最后故意道。 十二月,朱高煦来到广南府,观看了这边新造的白糖工厂,他招来白糖的发明者,一位姓毛的工匠。 毛工匠的妻子在黑糖厂帮忙,平时制造黑糖,但一直知道汉王在想办法弄白糖。 毛工匠说,有天他在家里弄黄泥水筑墙用,大儿子恶做剧,把黄泥水装水袋里,想给小儿子喝。 小儿子正好没回来,他婆娘以为是喝的水,拿着带到糖厂。 糖厂里的工程,有一道程序把黑糖放在瓦翁里结块。 婆娘当时正休息,拿出水来喝了口,扑,当时就喷了出来,完全没想到水袋里装的是黄泥水。 黄泥水被她喷到瓦翁引起了黑糖的变化,赫然出现了白色的糖。 原本明朝中叶才出现的黄泥水淋糖法,提前约一百年产生了。 朱高煦听了哈哈大笑,或者,原历史上发明黄泥水淋法的,也是这么不小心,把黄泥水淋到结块的黑糖上吧。 “赏,重赏。”
朱高煦当即大叫:“黄金白银各一千两,粮田一百亩,俸银每月以三品官计。”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毛姓工匠也是喜出望外。 小小的工匠,拿到三品官的俸银。 现场四周所有文武官员都觉的这是他应得的。 因为他发明的白糖,将给大王,甚至将来的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 “你这不肖子,你敢弑父?秦逆都不敢。”
朱棣惊恐的看着朱高煦。 此刻他正瑟瑟发抖的站在奉天殿中,四周全是朱高煦的兵马。 “唐高祖可没对秦逆说,世子多疾,高煦勉之。”
朱高煦勃然大怒:“李渊忽悠过李世民了吗?”
“你一次次的把我当傻子,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扑哧,朱高煦毫不犹豫一刀捅进朱棣的心口。 “啊”朱棣猛的坐床上坐起,大冬天的,身上和额头,居然全是汗水。 “陛下。”
外面传来声音,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 朱棣脸色又青又白,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平覆自己愤怒且不安的心:“侯显,现在几更天了?”
“三更呐。”
侯显小声的道。 三更天也该起床了,皇帝这会可没懒觉睡,特别现在这种情况下。 “替朕更衣。”
朱棣刚开口,侯显转身向远处挥手,大殿外的宫女和小宦官纷纷拿着各种东西往里跑。 侯显也有气无力的站在边上,因为最近朱棣好像老是做恶梦,半夜会醒,侯显也不敢睡,随时要进来。 看着朱棣的脸,侯显也是暗暗摇头,自从四川大败之后,陛下的觉,就没有睡的安稳过。 虽然陛下再也没有掀御案,但连觉都睡不好,侯显知道陛下心里很担忧。 他正在想着心事,突然余光看到外面有人在看他。 他微微转过头,却是宦官海寿。 小宦官海寿是朝鲜人,以前在燕王府时和黄俨关系不错,黄俨跟着朱高燧后,海寿转头就投靠了侯显。 侯显不喜欢他,但身边总要用些人,海寿办事不错,也得到他的认可。 侯显心想半夜三更的,有啥事现在叫? 他微犹豫下,缓缓后退,来到殿外。 “侯公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这么晚?”
侯显瞪着眼睛,他怎么进来的? “纪纲有陛下密旨,说是在办重要的事,陛下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面见陛下。”
“知道了。”
侯显想了想,又进了殿。 一众宫女正在帮朱棣穿龙袍。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说是有要事密奏。”
“纪纲来了?”
朱棣先是一愣,接着大喜。 他让纪纲去办件事,更称,无论多晚,无论什么时候,第一时间要过来汇报。 那就是联系交趾陈旭和李彬的事。 看来是有消息了? “快传。”
朱棣兴奋不已,说出快传的两个字时,声音都有点抖。 最近朝廷连连惨败引起的不安,尽在这两个字里体现出来。 不一会,纪纲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装的很匆忙很积极的样子。 朱棣看在眼里,居然很高兴。 这狗东西,知道这事事关重大,连滚带爬的过来,嘿嘿。 “陛下,陛下--”纪纲还没说完,朱棣赶紧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包括侯显在内,其他所有人纷纷离开大殿。 “是不是联系到陈旭和李彬了?”
朱棣激动的问。 “陛下圣明。”
纪纲也激动的道。 原来今天晚上有人要进京师城,说是外地锦衣卫,从海边过来的,一路到京师,有重要事情。 当时城门守卫自然不放,后来把纪纲叫过去,纪纲说有皇帝密旨,这才放行。 要知道京师城门晚上是不能开的,开门需要一大堆手续。 明朝京师每个城门有个匣锁,每天晚上关城门后,五军都督府会派人去十三个城门,收取城门匣锁钥匙,第二天才交还各城门。 纪纲为了这件事,连夜跑到五军都督,当值城门守将左军都督同知许成家里,拿出皇帝密旨后,才得到允许,用篮子,把人吊上来。 杭州的锦衣卫带过来一个浙江商人。 商人在交趾遇到骆海山,骆海山许银一千两,让他带骆海山和另一个锦衣卫去吴哥。 到了之后,骆海山说没钱,让另一个锦衣卫把腰牌抵给商人,当时骆海山和他说,两人去找个朋友去拿钱,如果三天没回来,让其回杭州后,找一个姓纪的掌柜拿钱。 骆海山两人去了之后,自然三天没回。 这商人就跑去杭州找人,然后就被带到京城。 骆海山还让他带了话回来。 “什么话?”
朱棣表情越来越严肃,刚刚还挺高兴的,合着锦衣卫的人没回来? “骆海山告诉商人,我们去找陈掌柜,若没回,找纪掌柜拿钱。”
当时商人并不知道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后来知道了,也不敢要钱了。 “这--”朱棣刚刚满心欢喜,没想到等到这一句话。 锦衣卫骆海山三天没回?但是他是去找陈旭了。 也就是说? “陈旭,岂敢负---朕----”朱棣的脸色无比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