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马队已经冲出城门,刚到城门口,众人看到一大堆少年少女被押在城边,然后十人一组被砍头。 这次连徐祥也动容,表情有点愤怒。 朱高煦大怒,骑马过去:“你们干什么?住手。”
执刑的一个百户上前道出原委。 刚刚谭渊有个部下百户,抓了一批少年和少女,都是十岁左右的,不忍杀之,想带出城。 结果刚出城门口就被谭渊遇到。 谭渊大怒,当众抽了那百户一巴掌,然后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因为燕王说了,鸡犬不留。 朱高煦冷冷看去,城门口余下的活人不到十个,其余皆被斩杀当场,初看过去,最少有一百多少年少女被杀了,无法直视。 “余下的人交给本王,本王府中缺太监和宫女。”
朱高煦冷冷道。 “这?”
这个百户欲言又止。 “这什么?高阳郡王的话也不管用?是要俺们去找燕王吗?”
徐祥也勃然大怒,谭渊简直冷血魔头,毫无人性。 “不敢不敢,来人,都交给高阳郡王。”
这百户也没办法,只好赶紧把余下九个少男少女都交给朱高煦。 朱高煦让将士们各带一个,一路赶回自己的营中。 跑出去一段路后朱高煦叫众人停下,问他们:“把你们救出来的百户叫什么可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一脸惊慌和茫然,片刻之后,有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左右看看,小声道:“史诚。”
朱高煦点点头,看向徐祥,徐祥马上道:“末将认识,以前就是百户,为人敦厚,不善言辞,上官们都不喜欢他。”
“走。”
朱高煦再次下令赶路,没一会就回到自己营中,他将这些少男少女都行分配给杜明,跟着他们的医疗组。 杜时看着这些惊恐无助的少年少女们,长叹道:“你们都要好好记着,救你们的,是高阳郡王。”
众男女纷纷点头,然后抱成一团,泪如雨下。 燕军这次屠灭满城县,也深深震慑到边上的保定府,估计为后来保定投降也起了点作用。 可能燕王怒气也发泄了,又急着救永平,没再攻其他县城,一路回到北平,已经是八月底。 此战燕军大获全胜,降兵就招了数万,战马得到一万多,另有大将顾成表态愿意投降燕王,而驸马李坚被擒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在前往北平的路上。 燕王高高兴兴回到北平,没想到迎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袁忠彻被人干死了。 ------ “砰”另一边朱高煦狠狠一拳头砸在桌上,差点把桌子都给砸碎。 井盛、毛雄纷纷跪下,一脸惊恐。 脸色通红的朱高煦猛然发现自己反应过激。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井盛等人,居然把袁忠彻和谭海给干死掉。 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心里有点慌。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燕王朱棣知道是他派人干的,那绝对印象极差。 朱棣虽然不会把他杀了之类,但多半以后太子之位,没他的份了。 “是下官的错。”
井盛一看朱高煦发怒,立马承认错误:“是下官自作主张,看那袁忠彻和谭海太讨厌,所以下令伏击,请殿下责罚。”
朱高煦深深一个呼吸,看着跪在地上的井盛等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把谭海的百战精锐给打跑了? 盛怒之后,他又回过神来,无论如何,这个已经实成事实,不能再寒了兄弟们的心。 “本王生气的不是杀袁忠彻的事。”
朱高煦怒道:“你们都不是军中精锐,毛老板几十个兄弟养了多少年?韩王塞的兄弟们都没什么实战过,还是带着家人子女跟着本王,对面都是官军,你们居然擅自伏击,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战死在外面,本王如何向他们交代?”
井盛和毛信对视一眼,俱咧嘴大笑,殿下原来是关心咱们。 众人赶紧道:“以后咱们不敢了。”
和众人聊了几句,朱高煦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同时下令,把这次抢来的银子分给所有兄弟和部下官员们,大伙皆是大喜。 众人走后,朱高煦独自坐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燕王朱棣这次在真定之战看到了他的作用,果然画出史上最经典的大饼之一‘勉之,世子多疾’。 原历史上朱棣也纠结了很久才终于立朱高炽为太子,看起来好像真的考虑过朱高煦。 不过这会朱高煦和父王接触过后发现,朱棣特么的太腹黑了,没有啥事他干不出来。 历史上朱棣纠结一番,或许就是故意做给朱高煦看的。 或许他就是想要一个借口,而刚好解缙替他找了个好借口。 以朱棣的雄才伟略,他难道不清楚,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谁才适合当皇帝? 就像朱元璋为啥要选朱建允? 强大的君王们选接班人,通常喜欢温和与保守的。 因为平定天下之后的君王,必须要少折腾,休生养息。 这么想想的话,朱高煦感觉自己以后多半当太子没戏。 再想到将来可能被朱高炽的儿子弄死,肯定是不甘心的。 你不能想着自己以后只要不谋反,朱高炽儿子就会不弄自己。 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特别看着朱棣下令屠城之后,朱高煦对这些封建帝王们,更加的不满。 我不为了别的,为了天下的百姓,也得自己当皇帝。 朱高煦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这天下,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也没有皇帝能比自己会做的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召集了所有心腹议事。 军事方面还是让徐祥、韦达他们在营里看着自己的兵马,要多练骑术和射术。 财务方面更没什么问题,朝廷已经开始限制水道的运输,但陆路还限不住,毛信他们前期靠囤货大赚一笔,现在靠走私继续在炒货,朱高煦的钱是越来越多。 简单和大伙聊了聊,朱高煦打发走众人,又叫来沈济和他伯伯沈骏。 沈济手上有整套的梦溪笔谈,最早的是元大德九年(1305)年出版。 后史能见的也是这版的刻本,以其之前的各种版本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沈济这套能保存到现在,除了他们沈家保管的好,还用了上好的宣纸和桑皮纸。 全套书共三十卷,涉及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水利、医药、经济、军事、艺术等十个方面。 后代剑桥大学著名生物化学和科学史学家李约瑟称其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
作者北宋人沈括,也被誉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 这套书前无古人,以后也只有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能勉强和梦溪笔谈相比。 朱高煦见到沈济后也明白为啥后世只有元大德九年这个版本,因为明朝立国之后根本没有再版,满朝文武勋贵,都没有把套古书放在眼里。 就像保定府,很多官员都知道沈济祖上有沈括和梦溪笔谈,那又如何?还是把他降级使用,根本没人关注他的才能。 毕竟从封建皇朝来看,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治民和治臣的利器,其余的都可以斥成歪理邪说。 原时空没有我来到满城县,沈济一家也肯定全被杀死,梦溪笔谈也毁于一旦,只有别处的刻 本能用,不知那刻本,有没有这么完整? 朱高煦还想着刻本的事,外面沈济两人已经来到房里。 “拜见高阳郡王。”
沈济两人进门就跪下,朱高煦这次救了他们全家,沈济是万分感谢。 “快起来,本王听杜时说过,你们两人,都有大才,都有大才啊。”
朱高煦赶紧把他们扶起来,示意两人落座。 伯父沈骏表情有点激动,毕竟年纪不小了,没想到会有被王爷看中的一天。 沈济却谦虚道:“下官只擅于杂学,上不得台面,高阳王恐怕要失望了。”
“什么杂学?梦溪笔谈你都精通?”
朱高煦问。 沈济表情笃定,自信道:“这是家传之术,都略懂一二。”
“好。”
朱高煦拍着大腿笑道:“这些不是杂学,是科学。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啊,哈哈哈哈。”
朱高煦搓着手,表情也很激动,此刻的大明朝廷上下,现在也只有他,能明白这两人的价值所在。 “科学?”
沈济没听懂这两个字,但听起来又觉的很有意思,再看看高阳郡王这么高兴,他更能感觉到高阳郡王很重视自己。 他的眼神丰富起来,因为这么多年都没受到过朝廷重视,没想到终于遇到赏识自己的贵人。 他原本是朝廷官员,这要换成普通官员,可能要考虑燕王造反能不能成功,合不合法的问题。 但沈济对儒学不是很感兴趣,当初学习,也是为了科举。 他更在意的是谁会重视他的家传技籍。 当晚伯侄俩和朱高煦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双方都很震惊。 沈济没想到高阳郡王居然懂这么多,似乎也曾看过梦溪笔谈,而且甚至有些方面比他还专业,而朱高煦发现这沈济两人各有擅长,沈济熟读梦溪笔谈不说,更喜欢玩弄工具,研究器械。 他还对数学,物理,化学,军事器具,特别是攻城器具和各种火器很感兴趣。 而沈骏对农业、水利,天文等比较有研究。 沈骏年轻时做过保定府小吏,曾上书修理保定府北面的曹河水道,但不受重视,也没人回应。 洪武二十二年秋季,沈骏上书当时的县令,说当年冬季天气可能很冷,建议农田做好防冻保暖,并提出具体的措施,又未被采纳。 之后沈骏就对当官有点绝望,索性回家潜心学习。 伯侄两人,绝对是当今世上少有的顶尖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