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约,同生同死,解除之法只有两位契约人同时身死,世间再无他法。而墨魇所说的解除之法,也正是此法,不过因为他有血心石的缘故,身躯已经接近不死不灭,但当沧凰身死之时,契约会最后一次发挥作用,让他们同生,可在这之后,因为两位契约人都陷入过死亡之境,生死契约随之解除。由此,墨魇放在沧凰身上的锁链也算是松开了。听完墨魇这番解释,沧凰几乎是未曾犹豫什么,直接便将匕首拔出,若不是有突如其来的阻拦,她必定会毫不拖泥带水的将其刺入。“做什么?”
沧凰不解抬头。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尽快解除契约不是更好吗?现在他还拦下她做什么?逢场作戏在她面前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是最后一次。”
墨魇一手止住了沧凰的动作,手指却没有怎么用力,似乎是因为心中的无奈,如玉般的手指还是逐渐松开了。这是最后一次,因他而受伤了。只说了半句的话,墨魇在心中暗暗补全。可沧凰却不愿意多想什么,等他手指松开,便一手将面前的人推开了些距离,冰冷的匕首同时毫不留情地刺入自己心口,豁开的血腥刹那之间溢出。连带的,在沧凰的唇角也落出了一抹猩红。匕首抽出,血腥瞬间被溅落了一地,可在沧凰的脸上却多出了几分释然,甚至勾起唇角,露出苍白的笑意。这样一来,他们就两清了,从此以后,各不相干。因为那道同生共死的生死契约,沧凰一招致命,同一时刻,墨魇也受天地规则限制,唇角溢出了猩红,可就在生命流逝之间,他体内的血心石被触动了,即刻便为它的主人修复一切伤痕。而在两人性命垂危的这一时刻,生死契约之印自然随之消褪,可血心石的愈合能力极快,不过片刻便让墨魇恢复如初,甚至抢在了契约之印彻底消失前。契约之印没有彻底消失,那么便能说明他们还是缔结了生死契约的两位契约,同生共死,墨魇现在已无生命之危,沧凰自然随他一样。万里苍穹,白云环绕间,突然多出一道金耀之光,直落到沧凰她此时的所在,巨大的契约阵法瞬间便将两人围困在中央。听不懂的古老语言再次环绕在了两人四周,可这一次它却不再是为了契约而来,而是为了解除契约。耀眼的金色之光充斥了整个房间,沧凰站在中央,任由着它们侵入,愈合她身上的所有伤痕。虽然这次是她多次受伤之中,愈合的最快的,可却也是伤她最深的,她不知道为何,哪怕是曾经这个位置与多少刀刃子弹擦肩而过,可却都没有这般痛过。是她对自己太狠了吗?不,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把无形之刃伤她太深了,一直未曾愈合,今日却又被触发了。静静地,时光流逝,沧凰身上的伤口被愈合了,一切恢复如初,额间的那个特殊契约图腾也被消失到了尽头,直至化作最后一粒尘埃随风散去。契约解除了,她身上的囚禁锁链没有了。这一刻,沧凰大约是高兴的。半垂着眸子,沧凰看了地上还未曾干的血迹好一会才抬头,重新视向距离不远的墨衣男子,不知为何,她竟然隐约觉得这个人突然变了。明明都还是原来的模样,白发银眸,却隐约有些陌生了,因为在他那双银眸之中,沧凰再也看不到世间最美的雪景了,唯一有的只是凝结成的一座座冰山,千年不化。“所以,先前的那些话又是在逢场作戏吗?”
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男子,沧凰喃喃自语,自问自答道,“还好,还好。”
莫名地释然之笑意再次回到沧凰唇边,还好,她没有信。话说间,沧凰退却了几步,这是她惯有的防备动作,以前只是为了拉开距离,以免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可现在却不是因为此,而是是因为,她觉得她跟墨魇之间的距离该有这么远。而被疏远的墨衣男子,一直呆愣地站在那儿,似乎失去了神识,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眉宇间再无清冷之气,遗世青莲之雅,反而暗藏暴戾,血腥杀伐。冰寂很久以前便提过,现在的墨魇与炙阳的魇君有些不一样,可墨魇自身却从未有过什么察觉。可在这一刻,契约解除,封印之镜上的最后一块碎片也掉落了下来,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些曾被他遗忘的事。待了解透彻之后,墨魇抬起了眼眸,一瞬间仿佛解除了什么虚伪的面具一般,一身气息正如他霜染白发般冷漠,银眸遍染成冰,千年不化,整个人便如同化身了冰窖,像极了沧凰还未见到他时,在那冰宫灵柩中的样子。“你又骗我。”
看着突然转变的人,沧凰一直垂放的手指有些僵硬,欲提起的动作终究是被压下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的玩笑话:虽不知你多想了什么,但你要记得,你这时而任性出尔反尔的模样我可是一直会记在这里。那我可真记下了,若你以后敢忘……你便丧夫。“呵!”
想到此处,沧凰忍不住冷笑出声,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她便当那个人已经死了好了。长舒一口气,沧凰缓了缓心神,突然背过身形,犹如普通的挥手再见一般,“再也不见,魇君陛下。”
魇君陛下,若说之前,沧凰还只是因为一时生气而改口叫了墨魇“魇君”,可现在却不是了,他是炙阳帝君,她本该如此称呼,她在合格地做一位异世人。墨魇一时未曾言语,神色似乎还沉浸在刚刚回想起的事中,不过动作却是没有迟缓什么。他现在已经解开生死契约,封印之镜也已全部碎裂,他自当该即刻回到炙阳。刹那间,修长的人影便开始消散,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他离开的同时,汇聚在南灵学院的神秘黑影也跟着离去,曾经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如同夜之鬼魅一般,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