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何说起呢? 男人看着一众病友坐在椅子上围成一圈儿,活动室墙壁上的窗户在铁栏杆的封闭下透射着被分割成数道的阳光。 没人去看那些被分尸的太阳。 “……那是我妈的第一个男友,他总是用勺子敲我的脑袋,他总是笑着说总有一天他会吃了我。”
那个脑袋像鸡蛋般的胖子缩着脖子再次讲述起悲惨的童年。 男人已经听了四次了,他知道每一个细节,他也知道这个胖子最终会怎么做。 在那个混混夸大其词的生动形容下并未吓住这个胖子,反而让这个胖子对其愈发感兴趣。 “够了,詹姆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忏悔,而你一再的无视我的警告。”
牧师冷冰冰地看着那胖子喝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詹姆斯先生。否则你就会永远呆在最下层的小黑屋里,你将与你的罪孽一起烂掉,那就是惩罚!而且你会下地狱!相信我,只有忏悔才能解救你!”
好吧,现在的这场仿佛戒酒交流会的玩意儿彻底串了味儿。 男人盯着窗户上的栅栏笑了起来,他斜眼看过一个个疯子,最后戏谑地盯着那个穿着笔挺常服的牧师,那是一个“金字塔”的信徒,一个原教旨主义的奉行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圣临十字军”的先锋。 妈的!这些极端偏执的疯子们或许要比这座阿卡姆疯人院内的混蛋们更应该被关起来! “该你了,康斯坦丁先生。”
那牧师看到了男人脸上那恼人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阴沉的面孔正对着男人,他的眼睛折射着一缕阳光,令他的表情更加木讷呆滞,仿佛一个人偶,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康斯坦丁…… 他妈的约翰·康斯坦丁…… 真他妈的没错,不说的话,我都快忘了这个该死的名字了! 康斯坦丁慢慢前倾身子,他昂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末日战场的经历给他添了不少奖状,他以为自己会死掉,他甚至一度在“终末狼烟”现身的刹那间瞥到了陈宇。 但紧接着,什么都没有了。 康斯坦丁被甩到了1993年,据他所知,这绝对是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地球。 天堂与地狱在这个地球上彼此暗中争锋,抢夺着人类的灵魂。从掌控着阿卡姆疯人院的牧师嘴里总能听到“永罚军团”这个地狱在人间招兵买马的组织名号,毫无疑问,“初堕者”也向着这个宇宙伸出了魔掌。 天堂与地狱的大战或许并非仅仅在一个宇宙中进行着,它蔓延到了整个多元宇宙,只不过这里不是主战场。 康斯坦丁在调查中触碰了这群“金字塔”组织的秘密特工,他被送到了阿卡姆疯人院……不,这里已经不再叫做那个名字了,现在的名字叫做“火之舌”,而那个牧师所谓道貌岸然的警告也都是一个准备将疯人院的狂徒们送进最下面隐藏的特殊刑讯室的借口。 每个疯子都会走向万劫不复的下场,交流和忏悔只是这个狂热组织标榜“原则”的障眼法,而阿卡姆疯人院早就成了巨大的监牢,就算是那些并非恶徒和杀人者的病人也会在冰冷无情的折磨和药物的摧残下彻底崩溃,最终被丢进深渊。 “金字塔”的家伙们称其为必要的磨炼,而这座阿卡姆疯人院就是炼狱,他们甚至声称这些灵魂都会借由这些惩罚重新找回信仰,并重返天国。 糟透了!简直糟透了! “金字塔”渗透到了各个国家,各个城市和政府之中,“永罚军团”那边必然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希望彻底被抹除的世界,上帝与恶魔的宗教遍及各处,他们主宰一切,他们制造着平安喜乐的假象,他们建立起了黑暗的乌托邦。 “康斯坦丁先生,我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主是仁慈的,他会看着你,耐心的等待迷途的羔羊准备好来面对他们的罪孽。”
那牧师空洞地说道,“你不能让恶魔趁虚而入,来吧,康斯坦丁先生,忏悔并祈祷吧,只有信仰能将你带入天国,只有对上帝真正的爱才能令你净化自己肮脏不堪的灵魂,找到……” “当然!先生!我早就说了,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我一直都是上帝忠诚的斗士!”
康斯坦丁装模作样的挥动带着手铐的双臂,他玩世不恭的嬉笑着,“我会用余生去舔基督他老人家的屁股!相信我,敬爱的先生!我早就在心里忏悔了无数遍!”
牧师推了推眼镜,最终却合拢了手中的《圣经》,他遗憾的轻叹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你已经被恶魔侵入了,康斯坦丁先生。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是恶魔的样子,它们吞噬了你,将你的脑子搅成浆糊,甚至逼迫你去写下那些污秽不堪的文字。你或许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为了公正围栏内其余的羔羊,我只能审判你。我会击碎你的躯壳,将隐藏在你体内的恶魔逐回它们那血与火的老家。就这样吧,康斯坦丁先生,你已经证明了……” “真他妈的罗里吧嗦!你们每次都能换一副说辞也是令人佩服!惩罚?就凭你?”
康斯坦丁狞笑着瞪视那个牧师,“你根本不知道真相,傻X!天堂不过在利用你们这群白痴!你们根本上不了天堂!你们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注定了你们属于地狱!杂种们!战争已经打响!天堂在将你们榨取的灵魂能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你们每杀一个人,就会将这个世界向着悬崖边推近一步!一群王八蛋懦夫!你们根本就无法苟延残喘!”
康斯坦丁咧开大嘴幸灾乐祸地笑道,“你们已经在地狱了,自己建立的地狱!”
那牧师眼镜下的双眸动了动,他像是有些害怕,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整理了着装,冷冷地低头看着康斯坦丁的那张笑脸,“恶魔的谎言!你无法撼动我的信仰……” “把他交给我。”
那牧师身边穿着条纹T恤、披着蓝色夹克,有着一头黑白相间蓬松头发的女人同样不眨眼的盯着康斯坦丁,她的笑容十分神秘,嘴角上扬间,淡蓝色的眸子闪动着些许俏皮的光辉。 这个女人一直在观察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早就好奇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阿卡姆疯人院的病人,她是“金字塔”的成员。 “这不合规矩,圣女大人。”
牧师眉头微蹙。 “我就是规矩,而现在,我要他跟我走。”
女人转过头,极为执拗的看着牧师,“就连我的父亲都无法逾越我的权限,而我的权力……也是你们给我的,对吗,先生?”
牧师沉默了,他显得有些为难。 “放心,我只是要找出他心中所藏恶魔的阴谋。”
女人微笑道,“我们要了解敌人的一切,不是吗?”
“别耍花样,泽德。”
牧师露出了原本的一丝冷酷嘴脸,他或许知道他们在玩儿什么游戏,他根本不相信这些信条,他们不过在和天堂做交易,为他们那充满光明的未来铺路,“三天时间,我会派人盯着他,别忘了,他是……恶魔。”
“当然。”
那女人再度微笑着看向康斯坦丁。 而这一次,康斯坦丁至少知道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漂亮女人的名字。 泽德。 有意思。 康斯坦丁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他还知道了第二件事,他又逃过一劫,他暂时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