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段子啊。”
“真的要我读吗？”
“读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还会赢回丑照哦。”
“可是……这不好吧？”
“废话真多，那我把你的丑照发送到公司群里好了。”
“我读！”
谢如楠“咕咚”一声咽下口水，她额角冷汗直冒，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段羡辞。黑心老板不仅毫无歉意，反而还冲她wink了一下，害得她更加欲哭无泪了。于是那个段子也被她读出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悲壮：“我不是一个好员工，我上班迟到，我下班提早，我是浑水的鱼、搅屎的棍、退堂的鼓、沉默的驴、害群的马……”“好了，可以了。”
段羡辞喊了一声“卡”。谢如楠眼泪汪汪地抬起头：“老板，你为什么要让我读这种段子？我明明是个非常合格的员工，我勤勤恳恳、规规矩矩，入职这么久几乎没有请过假，我读这种段子会被人误会我的作风问题的。”
段羡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贱兮兮地说了声“乖哦，不哭不哭”，然后就炫耀似的显摆起自己刚刚录下的音，点击播放，谢如楠的声音再现：“我不是一个好员工，我上班迟到——”暂停，段羡辞笑眯眯：“Perfect，罪证收集完毕。”
谢如楠不懂，用胳膊擦了擦眼泪，迷迷糊糊地问：“老板，你为什么要录音？”
“防止你离职。”
段羡辞如获珍宝地将手机揣进口袋，终于松下一口气般地面露喜悦，“这下好了，只要有这个录音在，除了D创，再没有其他公司肯接收你的，哈哈哈哈。”
“是哦，单凭这个录音来听，好像是我的忏悔一样。”
谢如楠机械地嘟囔着，接着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反问道：“老板，所以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威胁我吗？”
布局拍丑照也好，利用丑照录音也好，最后的目的都是进行对她的威胁，是这样吧？呃……其实段羡辞是第一次做这种威胁别人的事，虽然手段有点下三滥，可他还是要没理抢三分道：“因为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提出的要求嘛，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只好给自己找点安全感，其实只要你能全心全意地热爱工作和我这个老板，我当然会对你更好一些啦，毕竟咱们公司现在的发展可都是——”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谢如楠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二字。段羡辞愣住了，他……他可不是想看到她这种表情才想破脑子搞计谋的。而此时此刻的谢如楠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伤心。她想到自己自打莫名其妙的火了之后，就要不受控制地被拉进一个被公司、被老板、被同事操纵的环境里，她失去了相对自由的时间，失去了小透明时期的心理放松，更失去了默默无闻、人畜无害的人际关系。她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面对这些改变，她都是选择心平气和的接受，甚至在试图与自己和解。可她的资本家老板呢，他急功近利、表演欲旺盛，不仅非常神经病，还嗜钱如命又戏精！他自己在搞非法买卖也就算了，还不准她和他保持出一定的安全距离！她只不过是想要做个安全、开心、不问闲事的打工人而已啊！而这种控制欲极强又满脑子致富致富致富的老板，简直——“太卑鄙了。”
谢如楠小声地说出了内心OS。咦？段羡辞侧耳倾听，她刚刚……是不是在说他“太卑鄙”？谢如楠抽噎了几声鼻涕，站起身，对段羡辞深深鞠了一躬，“抱歉，老板，你再如何卑鄙我也不该私自评价你。但是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对我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请允许我现在离开你的办公室，我想静静。”
可静静不想你啊……段羡辞伸出尔康手试图挽留，磕磕巴巴的模样极尽卑微了：“等等，小俞……你、你不要丑照了吗？你不想亲眼看见我删掉吗？”
谢如楠哀怨地望着他：“反正你也不会彻底删除吧，而且就算删除丑照，你也骗我录了那种段子，我不想一直和你周旋着玩这种猫鼠游戏，所以你开心就好。”
说罢，谢如楠挥挥衣袖，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走掉了。剩下段羡辞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魂飞魄散一般地坐在摇摇椅上，回想着谢如楠刚才那嫌弃的眼神，他脸色惨白地自说自话道：“完蛋了完蛋了，她这下绝对要跑路了，我……我根本就是搞砸了，必须要补救才行。”
但是——该用的都用过了，他挖空心思地想要把她留在D创，难道竟然是亲手将她越推越远了吗？“别对我这么残忍啊。”
段羡辞痛苦地捂住脸，“我才刚刚看见创业成功的希望，说什么也要保住这棵摇钱树。”
“卡！”
终于喊停，段羡辞结束假哭，摄影师讪笑着说了自己的感想：“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的日常这么宫心计。”
没好意思说“压榨”二字。段羡辞眨巴着他无辜的大眼：“嗯？难道你们不是要拍这种真实的日常吗？”
“真实倒是够真实……”摄影师摸着下巴思考，“就是不够甜，我建议可以再加点糖。”
谢如楠在一旁喝着矿泉水，瞥一眼段羡辞，果然见到他的脸上溢出了一种缺失脑干的傻笑。“我太懂你的意思了！”
他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道：“撒糖精这种事我们两个也最拿手了，我保证糖尿病都没我们两个之间相处时的加号多！”
“噗——”谢如楠喝进嘴里的水喷出了抛物线状。还没等擦干净嘴，就见段羡辞朝她招手，信誓旦旦地说：“小谢，开始下一场戏了，还是保持平时的状态就好，今天要争取全部一条过。”
谢如楠快步走近他，紧张地提醒：“老板，我觉得你要仔细理解摄像的意图，他的撒糖是那种亲亲我我的戏码，咱们两个的日常哪有亲亲我我啊？”
段羡辞一脸愕然似的：“难道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无间吗？连漆黑的办公室都一起呆过了，要不是李航及时带来了钥匙，我们肯定要在那里共度一晚的。”
周围吃瓜众人：哦莫，原来是这样的老板和员工吗？！谢如楠的眉毛抽搐几下，想说：你以为是大学生集体共度一晚的露营啊……别说这么容易被人误会的话，她还想要清白。可惜段羡辞并不是一个“体恤”下属的老板。他提议说：“小谢，我们就来一段你上次姨妈痛打算和我请假的日常吧。”
谢如楠皱眉，“老板，你上次并没有给我姨妈假。”
“所以才要在这次的拍摄里对你弥补。”
谢如楠怀疑地眯起眼，听见摄像在这时问：“可以开始了吗？”
段羡辞凑近她咬耳朵：“放心吧，我这次会好好表现的，不仅会给你姨妈假，还会奉上特别服务。”
谢如楠尬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过脸，对摄像比出了“OK”的手势。一声“action”，新一条开拍。谢如楠假装自己刚刚生理期，然后躺在床上给段羡辞发请假的微信，这一次编辑的内容和上一次完全相同，刚发送过去，她还在想着段羡辞会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呃？都不模拟敲门声吗？谢如楠有点懵，但还是随着他的即兴表演坐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老板，你还亲自来看望我吗……”“是的，小俞。”
段羡辞理直气壮地表演着他的缺失脑干行为，“我收到你的请假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原因只有一个——照顾这个时期的你。”
那其实倒也不必。但好像也可以利用一下。谢如楠试探地问：“老板，你可以帮我煮杯红糖姜茶吗？”
“一杯怎么够？”
段羡辞得意洋洋地表示：“我要给你煮十杯！”
擦，神经病！当然道具那边也不想拿出十杯姜茶，所以最后只找里十个纸杯来打发段羡辞，谢如楠还要假装杯子里真的有热水一样的表演喝进嘴里，结果喝着喝着，段羡辞还坐到她身边，将她的头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肩上。问题是他沙雕的行为太过突然，谢如楠吓了一跳，以至于重心不稳，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而换成段羡辞的感受，就是她那具散发着女性肉香的躯体直接倒在了他怀里。投怀送抱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老板，我生理期肚子很痛，你能不能不要搞事情？”
谢如楠无可奈何地对他笑笑。是你自己躺到我身上的吧？段羡辞很想这么质问，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只说：“我身上比较暖和，可以缓解你的肚子痛，你这样乖乖地躺着就好。”
谢如楠略显嫌弃地扁过嘴，不情不愿地躺在他怀里，后背倚靠在他的腹部，还要不领情地小声抱怨着：“你都没有肚子……没有肚子就没脂肪，没有脂肪就没有热量，所以，不够暖和。”
“这种时候有个肚子借你用用你应该表示感谢才对吧？还敢挑肥拣瘦？”
好在肚子叫非常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嘴炮争斗，可究竟是谁的肚子在叫，倒也分不太清，谢如楠在这时略微直起身，很不客气地把段羡辞的身体当作靠枕，还挺惬意地舒出一口气：“这个角度让我的肚子痛好多了，但可能是肚子饿替代了肚子痛。”
段羡辞的双腿都麻掉了，他也顺势屈伸了一下膝盖，谢如楠干脆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像是老佛爷半躺在龙座上似的。段羡辞抽了抽嘴角：“你好像很习惯我的‘服务’。”
谢如楠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闭着眼睛幻想起各种食物：“这个时候忽然很想吃拌饭，金枪鱼的那种。小馄饨也不错，最次是个烤肉饭吧，对了，你觉得海底捞火锅怎么样？”
段羡辞低头看向她：“我觉得你是在暗示我。”
谢如楠默默地赏给他一个白眼：“实际上，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姨妈期间吃火锅好像不是上策，会上火。而且我觉得，缓解饥饿的方式是转移注意力，我们可以来看个电影。”
谢如楠想了想：“好吧。”
难得地得到了她的认可，段羡辞备受鼓舞地掏出手机，顺便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搞笑一点的比较适合现在的气氛。”
“我手机里有之前下载好的电影，正好可以看。”
段羡辞想说是程飞颂帮下的，但拍戏期间好像不能出现其他人的名字，所以只好承认：“反正下载了一些，这里有个文件名是‘玛利亚’的，我好像好没看过。”
“听上去有点无聊的类型，不会是那种沉闷的大道理片子吧？”
“我又没看过，我怎么会知道。你要不要看？”
谢如楠勉强点点头，段羡辞便伸出双臂将她圈起来，她则是贴在他胸膛前面盯着他在自己的眼前翻找手机里的电影。他很认真地找，脸也靠她很近，谢如楠竟然不敢随意移动视线，她觉得现在这种姿势很……奇怪。就好像……那个……好像是一对情侣。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耳鬓，温温热热的，还带着一股甜腻的清香，非常奶的气味儿，像小孩子，不，像少年……总之，是男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