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李竹刚刚到事务所实习，就已经让身边人相信了装置的存在？
而且，对方看到的还是李竹后来在组织里开发的新装置。 这说明什么？ 修一成都不敢细想。 但他没有遗漏一个关键信息。 如果说三年前对方刚刚实习就已经能开发出新装置，那么他必然拥有一个可以开发这种装置的场所。 根据事务所的调查以及这几天修一成的观察可得，开发和维护新装置所需的场地必然就在那家网吧周围，不然也很难解释刘锐跟柳倩倩这两员被李竹刻意结交的“大将”在那当网管的事。 到目前为止，修一成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不少了。那间网吧必然是组织的据点之一，在事务所的调查中，网吧可跟李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明显他这么做定是别有用心。 现在，只需要将地址和猜想汇报给老张，一切等老张安排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么修一成会这么选吗？ 之前薛昱曾经说过，修一成可不是什么正常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穿越。。”“你要穿什么穿啊？”
孔肖突然跳起推了修一成一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孔肖使的劲不大，却让修一成连退好几步。 “啊？”
有点茫然地看着自己退后的距离，修一成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臂环。
“我没有危言耸听，你现在跟那个谭冠象简直一模一样！”是啊，太累了，修一成甚至能用下眼皮感受上眼皮的沉重。 而且也很饿，有种好久都没吃过饭的感觉。 “把臂环给我。”
孔肖郑重道。
“不行！”他下意识护住。
“给我！”“老张给了我权限，如果你再抢，我可以强制驱离你。”
“你疯了？”
孔肖简直不敢相信耳朵，“你现在这状态还驱离我？你真想变成下一个谭冠象？”
“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你懂我的意思。”
修一成干脆地撸起袖子，“穿越，开始。”
这次的时间是，一年前。 穿越到一年前，能够自主活动的时间多了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修一成会浪费时间，他要直接前往目的地，那个曾经是网吧而现在不知何用的地方。 下了车，他看到眼前本该是网吧的场所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家私人会所。 但他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围着私人会所转起圈来。 他还记得，当初谭冠象被告知一切时，对方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离得不远的茶楼。 无论怎样权衡，眼前这个属于李竹的私人会所都应该比茶楼更适合作为见面地点，对方没有选择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一圈绕完，修一成又抬头数了数会所的楼层，对它的面积有了初步估算。 这次修一成有了预警，他有很好地观察过整栋楼的布置，看到了每一个外部摄像头的所在。 但是他有不用避开的底气。 拍了拍自己的脸，让精气神稍稍提起些。 他走了上去，推开了会所的大门。 “欢迎光。。”
“我找李竹。”
会所门口的迎宾小姐怔住。 “对不起先生，”迎宾小姐的职业素养挽救了冷场，“您说的李竹并没有预约。。”
“你要是不知道，就打电话问，往上问，问到知道的人为止。”
“抱歉先生，我不。。”
“欢迎光临，”此时从楼上下来一个男人，修一成认识的男人，刘锐，“李先生在楼上，请跟我来。”
“谢谢。”
这家会所的装潢远比从外面看要豪华得多。 修一成并不了解之后的几年李竹都干了什么，赚了多少钱。但仅从这家会所来看，估计要一个团的修一成才能赚的来。 而这只是李竹名下的一家会所。 从这里修一成也能看得出李竹的执念到底有多深，明明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技术，借此赚得盆满钵满。毫不夸张地说，李竹在这项技术的商业应用上完全碾压了事务所。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走上成功之路。 但他没有，他还是选择在某个时间点执行了几年前就定好的复仇计划。 门被打开了，修一成见到了那个男人。 李竹背对着大门的方向，正看着窗外的景色。 听见门开的声音也没有转身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 身边的刘锐欠身告退。 “没想到我是假的。”
李竹嗤了一声。
修一成没有问对方判断的原因，他对李竹后面的话更好奇。 “我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是个虚拟的东西，连动物都不是，只是一段程序，你会怎么想？”听到这个问题，修一成沉默了几秒后回答：“那也许我这段程序会出错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李竹转身，看到修一成的时候愣了一会，“居然是生面孔？难道你进了薛昱的小组顶了我的缺？”
修一成不答。 “坐吧，”李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一个生面孔穿越而来见我，是薛昱出事了？”
尽管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假的，修一成还是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你想知道什么？”
李竹丝毫不在意他的小动作。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种目的而来？”“不然呢？你已经找到这里来了，那就说明我输了，我的老家都暴露了，虽然没全败，但也差不多了。你完全可以让老张找他的关系，一举拿下这里，安全，高效。但你还是来了，这说明你必有所求。刚刚我提到薛昱，你又是那种反应，那我猜，你是想来问话的？”
修一成的确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他还没整理好。 确切地说，因为不确定的时间因素，他目前的每个行为都已经是临场发挥，紧赶慢赶间，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个关键的问题。 那就一个个慢慢问。 “你在事务所里有卧底？”
“你不会觉得我能干脆地告诉你他是谁吧？”
李竹似笑非笑。
修一成沉默，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 “当然能，”李竹突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们二号小组的组长。”修一成猛地抬头，他猜过很多人，但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 “很惊讶？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能在事务所的调查中反击并一举击溃整个二号小组？”
“理由？”
修一成眉头紧皱。
“我早就说过，姓张的开发出来的装置是一把双刃剑。我们能用它调查别人，自然也能用它调查自己人。二号组长曾利用装置为别人洗钱，我查到了，然后我的朋友还帮我找到了现实中的证据。”“莫晓宇？”
修一成试探性地说出一个名字。
这次换李竹愣了一下：“呵，你知道的还挺多的。”“我会去验证的。”
修一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浪费时间，他继续问道，“你的目的是让这个装置暴露出来，让这项还不成熟的技术接受世人的考验，我没说错吧？”
这个问题很关键，修一成为此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 “没错，”李竹回答得轻描淡写，“就是因为姓张的非要藏着掖着，才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
问出刚刚那个问题以后，修一成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他努力地整理着，“你已经知道了，你马上就完了，你所建立的这些不过是昙花泡影，海市蜃楼。你知道老张背后的关系，凭什么你还能如此淡定，如此。。”
修一成止住了自己边说边思考的过程。 他想明白了。 “看来你懂了。”
李竹笑了，笑容里有不加掩饰的欣慰。
“原来如此。”修一成没笑，反而表情更冷了。
其实说明白一点，修一成最不理解的便是李竹此时的态度。在修一成看来，自己踏入这个会所后立刻被对方的手下拿下也不为过，所有预想中的场景里唯独没有这种两人心平气和地对坐，有问有答。 可他偏偏发生了。 这个处处会给自己留后手的人从来就没输，他还留了一个关键的后手。 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了，这个装置足以让他把所有人调查个底儿掉。 当然他不需要这么做，他只需要把一些关键人的把柄握在手里就够了，比如他的客户。 看看这个会所的规格，不难猜出他平日里接触到的客户都是些什么人，这些能量极大的人都有把柄在他手里。修一成敢断言，只要现实中李竹被捕，那些他往日的客户就会立刻成为他的工具，替他将事务所的事公之于众！ 届时，抓不抓得到李竹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我不知道这里对于现实究竟是几年前，我也不知道现实中的我掌握了多少人的把柄，能调动多大的力量。反正从最开始你们就没有赢面，你们以为我不敢直接公布技术，是以为我在怕老张背后的力量？我不过是在攒筹码罢了，我想赢得更大一点。”李竹说着，当着修一成的面打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枪——是真枪。 “可惜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等你变成一个傻子，二号组长就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现实的我，筹码将All In，你们输了。”
然而看到这一幕，修一成反而平静了下来：“输的人只会是你。”
“无聊的嘴硬。”
“砰！”
。。。 孔肖面前的修一成动了。 他跪坐在地上，没有回头看她。 “你连转头的劲都没了？还搁那驱离我驱离我，我看你是。。”
绕到正面的孔肖愣住了。 修一成真的变成了谭冠象。 呆傻地注视着她，眼里没有任何光。 然而孔肖并没有慌乱，甚至她此时的心里还有一丝喜悦。 “你居然成功了？”
修一成并不能答话。 “等回去了，你必须要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孔肖郑重其事道。
但是看着这样的修一成，她实在没法继续自言自语了。 于是她快步绕到他的身后，拉下他的后衣领，露出脖颈上的拉链。 没错，就是穿越后才应该出现的拉链，也就是说此时这个呆傻的修一成，居然是穿越后的状态！ “保佑，保佑。”孔肖不再迟疑，同时拉下二人的拉链！
。。。 修一成在极度的痛苦中醒来。 感觉自己至少得跑了两次马拉松，还得是连续跑完。 他睁眼就看到了正揪着老张衣服的孔肖，看到她挥舞的拳头和夹杂着惊恐与自责表情的老张。 “给我拿点水喝行吗？”“你醒了，居然真醒了！”
老张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推开了孔肖，跑到修一成身边不住打量。
“什么叫真醒了，不是你说我的办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吗？”“理论是理论，你那。。”
老张开始念念有词。
老张的话并不重要，修一成的办法其实非常直接。 在面对不能使用对方的穿越方式，穿越过去有可能被对方击伤导致大脑受损两种绝境时，修一成找到了破局的唯一解。 他选择先用事务所的传统方式穿越，然后再用对方的臂环穿越。 那个李竹击伤的人，是修一成第一次穿越后产生的程序进行第二次穿越产生的子程序。 根据算法，子程序中枪以后，修一成本体穿越所诞生的程序按照规则确实傻了，但这个傻只是不受控制的表达。这种表达是正常运算，不会给修一成本体的大脑造成任何负担。 这就是修一成来回穿越调查的最大底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二次穿越能够稳定实现，这种穿越的模式将消除掉最大弊端！ “打住。”修一成喝完了水，叫停了喋喋不休的老张。虽然他能理解老张此时的心情，但还有更重要的事。
接下来修一成将李竹的全部计划托盘而出。 老张傻眼了。 说到底，他只是个科学家而已。 “你是说，其实李竹一直都有机会完成他的计划，他只是在等一个契机？在契机到来之前，他正不间断地收集着更多别人的把柄。。”孔肖问道。
“是，这么多年，我们无法揣测他究竟收集了多少。”“要不我联系一下官方，让他们查？”
这时候老张已经不再隐瞒自己背后力量是谁了。
“怎么查？让他们派人穿越？然后被李竹他们玩弄？”孔肖立刻表示这是个昏招。
但修一成没说话。 半晌—— “官方力量啊，还真有用，但不是这么用。。”“那怎么用？”
老张立刻转向修一成。
“你去找二组组长，你就告诉他，你知道他是内鬼，而且你知道他以前犯了什么事，你联系了官方，告诉他官方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他能立功。”老张眼睛一亮。 “那，他需要立什么功呢？”
“你听我说，对了，官方的力量你也要联系。。”
七天后。 还是那家会所，还是面对面一问一答。 只不过这次，两人就没那么心平气和了。 修一成被李竹的手下摁在墙上，身后是拿着手枪对着他的李竹。 因为这次，修一成大大方方地将脖颈上的拉链露在外面。 “我真的很敬佩你的勇气，还有愚蠢。”
李竹轻蔑道。
“你的行为看起来，并没有很敬佩我。”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修一成挤出这几个字来。
“我。。”李竹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两声玻璃碎响打断了他，同时还有两枚催泪瓦斯弹落了进来。
在李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的手枪被远道而来的狙击子弹击碎，与此同时还有一发子弹，精准地终结了他的生命。 李竹的手下也同时被窗口飞进来的人控制住，修一成得以蹲下捂住口鼻。 所有人都没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被摁住的刘锐惊叫道：“你疯了？就算你。。”他说不下去了。 等到他被带离催泪瓦斯的范围后，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修一成将拉链拉了下来。 或许用扯来形容更为贴切。 因为那本就不是拉链，是修一成贴在脖颈上的模型！ 也就是说，刚刚被击毙的人，是现实中的李竹！ “哈哈，你们还是输了，还是输了！我们的人会第一时间把胁迫信息发给客户们，到时候。。”
“你怎么不明白呢？”
修一成停步，“这件事不会发生了。”
“你说什么？”
“如果他没有被击毙，他还活着，你口中那个掌握了胁迫信息的人说不定真的还会为他卖命，但他已经死了啊。”
趁着刘锐还没反应过来，修一成接着说道：“而且你们的臂环装置也要被缴获了，有臂环装置的开发思路，很快这种技术就真的能置于明面了。”
“怎么可能？臂环装置的生产地址只有几个人。。”
“二组组长。”
修一成打断道。
刘锐被押走了。 修一成刚才所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二次穿越的模式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才能落实。 李竹是个悲剧，他赖以复仇的道具却成为了仇人破局的关键。 仅从他的立场来看，他有错吗？他只是太偏激罢了。 但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就比如做完笔录的修一成第一时间赶到了薛昱所在的病房。 对此刻面对着昏迷不醒的薛昱的修一成而言，他只感到平静。 “我想辞职了。”坐在薛昱身边的孔肖说道。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我不知道，”孔肖伸手想弹弹薛昱的脑门，最后还是放弃了，“总能赚点钱养活自己吧。”
“那我是不是要招两个新人了？”
“你不准备离开？”
孔肖看了他一眼。
修一成却看着薛昱，笑了一声：“不，我不是正常人。”“那我也不走了。”
修一成没回话，只是继续笑着。 人生谜题解决专家，明日照常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