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想说要让我在计划成功以后还忍辱负重，收集好证据以后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修一成看到孔肖不豫的神色后问道。
“如果这件事在警察的工作管辖范畴内，我们也没必要做这些了。”孔肖叹了口气，打开车门。
现在是夏日里最舒服的时间，太阳将落未落，炙烤感已然退去，留下的是只能称之为温暖的宜人余热。 修一成下车后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我猜我回来的时候，应该还没到晚饭时间？”修一成背对着孔肖问道。
“你好好回来，我请你吃晚饭。”孔肖道。
“那么。。终于能轮到我说这句话了。。穿越，开始！”。。。 这是修一成最艰难的一次穿越——物理意义上的。 他现在浑身酸痛，光是转转头便能让他有种脖子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好在，成功了。 老张的算法没有骗他，修一成的猜想也没有落空。 现在的时间是七年前的秋天，一个远早于各种事件发生的时间点。 只有他自己。 强忍着大脑胀痛，修一成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天以来构建的人物关系模型。或许在那个组织里有复杂的关系网存在，但对于修一成而言，想要切入这个关系网就只有一个办法——李竹。 所有的起点其实都维系在李竹一人身上。 现在是七年前，修一成没把握肯定李竹目前对事务所毫无防备，但这是理论上最大限度的穿越时间点，所以他只能努力去做，不敢后悔。 修一成来到的地点是一所大学，前组员李竹所在的大学。 按照时间线，再过三年，大学毕业的李竹就会去事务所面试上班。 之前当修一成听说了这位李竹从入职起就一直在提防着颈后拉链人的事时，他便有想过，会不会是这个李竹在更早的时候就接触过事务所？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是一个从没接触过事务所的人，怎么可能从最初便做好防备？ 那么李竹接触事务所的时间是。。 这个时间只能靠推测，说白了就是猜。 当猜测也无头绪时，修一成便干脆选了个最早的时刻，李竹刚来这所城市上学的时间段。 他要看看，李竹跟事务所之间的联系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天快亮了，已经有些自律的学生下来晨跑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浓郁的青春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很巧，刚准备离开操场的修一成看到了他的目标，那个披着白毛巾微微出汗的年轻人。 修一成想了想，瞥了眼操场上的其他人，卷起袖子，在旁边几个运动水壶中随便提了一个，踮着脚一路小跑过去。 “哎同学，帮个忙呗。”
修一成在李竹身前停下，不等对方答话就自顾自地弯下腰伸手够向地面，“帮我压压呗。”
李竹看看四周也没别人，又看到已经摆好姿势的修一成，只能上前压了压他的背。 “大一的啊？”
修一成挑起话头。
“嗯。”“学什么的啊？”
“物流。”
“物流行啊，咱学校热门啊。”
“师兄你学什么的？”
李竹非常乖地自动将修一成归为师兄。
“我啊，法学。”“咱学校还有法学？”
“有啊，分不高而已。”
“哦。”
本来这样偶遇的对话也应该这样平淡地结束，但修一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学弟你以前练过体育？大一事儿挺多的，我很少看有大一的能起早晨跑。。”
“不是，”李竹顿了顿，“我就是觉得，跑步可以让我脑子清醒。”
“咋了，学弟你这是有烦心事？”
修一成递了个话上去。
“私事。”这次话头真的应该断在这了，不过修一成却以更快的速度接道：“私事啊。。那我不该问了。但是你看啊，咱俩谁也不认识谁，这学校说小不小，我也快毕业了。我说一句啊，如果这事你憋很久了，那不妨跟我说说，就算我给不了啥意见，总比一个人憋着强。”
这段话很突兀，但也不突兀。 在事务所的这段时间里，修一成学到最大的道理就是，只要来了事务所，事主多半是想把心思吐给别人听的。 想想事务所那个离谱的广告，他李竹都能去事务所说明情况，自然也是能跟我说的。 “我爸妈可能要离婚了，原因是怀疑我爸出轨，只是还没有证据。”
果然李竹也没什么犹豫，两个陌生人之间有时反而吐得更快。
“呃。。”修一成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踌躇，“父母的事，我们做孩子的其实还是。。”
“我妈她当了二十年家庭主妇，没有收入也没有工作经验，这次离婚如果真的离了，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而且最近因为摊牌了，我爸说他近些年都把钱投进股市里，都赔光了，所以。。”
剩下的话，修一成甚至不用听完，这件事的脉络已经清晰了。 怀疑他爸出轨但没有证据，正好找到了事务所。据薛昱说事务所早期确实是管这些出轨离婚事件的。然后这个李竹明明找到了出轨证据，却因为事务所规定而不能使用，最后导致了家庭分裂得不尽如人意，所以怀恨在心？ 可能性不小。 用钳子夹核桃，明明是自己力气不够夹不碎，却要怪钳子不好用？ 很适合用来形容李竹。 修一成叹了口气，握起拳头，但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李竹疑惑的目光中说了句：“回归。”
睁开眼的修一成没有对身边守着的孔肖说话，而是立刻调整标的时间：“穿越，开始！”
这次时间来到了六年前。 还是那所大学，有了物流这个方向，修一成很快就打听到李竹所在班级。 可是人并不在。 跟同班同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李竹请假回家了，说是有家事。 这估计是拿着出轨证据去找他爸了。 还抱有这种猜想的修一成紧跟着听见对面的同学小声说了一句：“听说他妈妈去世了。”
“你说什么！？”
修一成的反应吓了对面一跳，对方赶紧走开。
只留他愣在原地。 时间跳跃至五年前。 完成了连续穿越的修一成精疲力竭，他甚至不知道下一秒继续保持清醒会不会是件奢侈的事。 但他必须争分夺秒。 他正在了解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能发生的最坏的情况。 李竹的妈妈是自杀。 李竹明明见过了能救妈妈的证据，却无法使用。 或许就是这样的冲击让李竹扭曲了，而修一成推断，一切针对事务所的准备，应当也是从此时开始。 所以他来了，带着十二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