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妄尧带着我逃到低层的时候,一条条的走廊之间,已经漫进了淹到小腿的海水了。船体的斜度很大。各层的广播,都在紧急播报着逃生与自救的事项。零星几位学校负责的老师,也在拿着大喇叭在走廊里东倒西歪,呼吁学生们呆在自己的舱房,锁好房门!像是灾难降临,游轮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波荡起伏的惨叫声与哭声。船体仍然在小面积地瓦解,莫大的恐惧与绝望,以及在天灾人祸面前那种渺小的无助感,冲压着游轮上每一条鲜活的生命。妄尧仍然带着我在跑。我们的衣服湿透了,海水里的沙粒在衣服里磨得皮肤生疼。“不要再跑了,妄尧!不要再跑了!船就这么大,我们能跑去哪里?”
慌乱当中,我用最大的声音朝妄尧喊道,“救救船上的人,尽我们所能啊!”
妄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你这丫头比谁都瘦小,还要救人吗?”
他惊诧地侧头看着我,湿漉漉的蓝发垂在他宽阔的额头上。可是……那么多无辜的乘客,那么多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的学生,他们背后,背负着的都是一个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无论是我和谁的恩怨,都不该牵扯无关的人进来!我没有办法亲眼看着本该由自己承受的痛苦,令那么多充满希望的家庭支离破碎!“那你呢,妄尧?”
我双手抓上妄尧的胳膊,仰头乞求地望着他,“妄尧你是狐仙,我把狐丹还给你,求求你救救他们,不要管我了……”说到后面,我声音嘶哑。已然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泪水,还是浇溅的海水了。妄尧怔怔地垂望着我,我狼狈不堪的模样,映在他潮润的墨瞳中。“傻丫头,你想保护他们,可我只想保护你啊!”
一丝苦笑,在妄尧的唇边绽开。污浊的水珠把他的这抹笑容,衬托得特别明耀好看。不等我再说话,船体倾斜的幅度更大了,不远处的楼梯又在连续不断地倒塌碎裂!“啊—!!”
在从各个舱房里不断传出来的求救声中,一道更为嘹亮凄惨的嘶喊,打破了我和妄尧间的你拉我扯。“嘭”的一下子,身后一扇房门被撞裂,一名体格娇小的女生从房间里破门而出!她浑身是血,海水冲过她的身体,血水便染红了周边的一片。“救命啊!救救我们!”
看到我和妄尧的身影,她哭喊着朝我们这边求救。谁料到,在脚下的海水中才趟了几步,又一名比她更壮实的女生,从她身后的房间里蹿出来,直接把她扑倒在地,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恐怖的是,那女生披头散发,好似一只饥饿太久的野兽,她力大无比地直接一口咬在了被她压在身下的女生后背上!“啊!!”
痛苦的呐喊,被海水吞没。一口鲜血狂涌的鲜肉,还带着衣服的碎布,被疯癫的女生咬在口中!“你疯了吗!?”
面对这种人吃人的场景,我只在科幻的电影里才有见到过。现在这一幕,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眼前,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出于本能,我还是忍不住要救被咬的女生!“丫头,别去!你救不了她的!”
妄尧在后面,扯住我的手腕。他的狐丹现在在我体内,无论是他自身的法力还是体力,都削弱到无比薄弱的地步。我用尽了很大的力气,反手推开妄尧,冲向了她们!就如在卫生间掉落之前时一样,我的双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洪荒之力,一把薅住了正在嚼咬口中人肉的女生的头发,把她横着甩到了一侧的墙面上!趁着她砸落在地的功夫,我也顾不得思考我的力量从何而来,急忙搀扶起被咬掉一块肉的女生。“好痛…好痛啊!”
她哭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回身给我指了指她的舱房,“里面一起住的同学,都被她撕咬了……”我用力撕掉了衣角的布料,塞到她手上,让她反手捂着后背止血。再看向她的舱房里面。正如她所说的,房间里歪倒着几个不省人事的女生,从她们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倾灌的海水,淹了满屋。等我收回视线的时候,刚刚那个被我砸倒在地的女生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她满脸鲜血地开始用额头,奋力地一下一下往墙壁上狠狠撞去!这种自杀的行为,分明就是被那上古的线蟮操控了神经啊!“走吧丫头,我们救不了她了。”
妄尧再次拉起我的手腕。但就在我们三个人一起要逃离这里时,整条走廊几乎所有的房门,都在同一时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齐轰然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