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霜花热烈,蓬勃绽放,秋令无动。它,握着一把杀猪刀,上面沾满鲜血,站在烈火中,身后有三人躺在血泊中,烈火吞没,火舌蔓延,猩红鲜红。它,看着我,灿烂的阴狠,如在背上,熊熊燃烧的烈火;沾了油的衣服,一旦碰了火苗,无法扑灭,灼热的疼痛,无比清晰,我能够感受到在烈火中绽放的霜花,有多么绝望。烈火中,一、二、三;还是一、二、三、四、五……我数不清,分不清,他们身上已经染上了火,衣物一炬,化作烟火,灿烈在烈日的光芒里,一地的猩红,被灼烧干涸,化作了尘土。教室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今天,周四。一场晕厥,我几乎是在烈火中度过,背上的疼痛,宛若就在须臾前,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好在并无大碍。昨晚就出院了,上了两节课,那两位就已经找上来了,正在与班主任与年级组长华老师打交道。华浮生与李木锦在第二节课一结束就一并串到了班上,一个是同年级串教室,一个是跨年级串。李木锦:“学长在想什么?”
我看向面色有些憔悴的李木锦,淡淡一笑。我:“火!”
华浮生咧咧嘴,从身上再次掏出一千块钱,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几个同学羡慕的目光中甩给我。华浮生:“火你个头!住院两天,三千块钱给造没了吧,这点拿着,可不能再造没了,我生活费下个月才能拿到。造没了,你们怎么整?”
我看着他,把钱接到手中,看向李木锦。我:“你爸又可以赚我的钱了。”
李木锦:“缺你那点钱啊?”
华浮生:“缺德还是你缺德!”
我耸耸肩,没有多说,教室里人越来越多,我不想扎人眼,走了出去。我:“走吧,外面等,估计也很快了。”
教室外,阴冷的春风吹着,冷得,唤不醒挂在树梢的花苞。雨水中,小家伙在撒欢,顶着细雨,跑个不停,见人就上去,蹭着裤脚不放。它,一身的伤,好了七八成。雨,一把连通天与地的梳,把它凌乱的毛,仔细梳了一遍。它,一身的毛,顺了五六分。顺眼多了,不再脏兮兮。欧阳同学出现在视野里,小家伙蹭了上去,咬住了裤脚。欧阳同学提起了脚。华浮生:“妈的!弄他?”
班主任出现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班主任:“走吧,他们等着你了。”
我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华浮生与李木锦,他们点头示意,而后一男一女,侧过班主任,奔向雨中。我随着班主任来到了四层偌大的会议室里,这里是学校老师召开会议室的地方,我以前打扫卫生上来过一次,里面的座位重新排布了一次,布置成了审讯室的模样。嗯,有点样子,看来这几天,他们没有白忙活。刑侦队唐警官、技术科方警官穿着警服,面对电脑开着,堆着厚厚的资料夹,面色不善。陈副校长,坐在唐警官的右旁,是最右边的人,见我进来,抬眼瞥了一下,就再度沉下脸,翻开面前的笔记本。年级组长华老师坐在他们最左边,看我进来,扯了一个微笑,苍白的面色,满眼的血丝,满杯的茶叶,昭告着疲惫。班主任坐在了年级组长的旁边,成了最左边的人。我一一扫过,鞠了个躬:“老师好,陈副好!”
年级组长与班主任笑着点头。陈副校长:“我们是白教你一场啊,怎么不给唐警官跟方警官问好?”
唐警官:“不必了。坐下吧,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我扯了个鬼笑,在他们五个,年纪加起来都有两百多岁的人对面坐下。唐警官直接甩出一个笔记本来,几片花瓣,是牡丹花花瓣,飘落下来,上面还写着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还有一些零散的文字,一些情绪。唐警官不看一眼散落的花瓣,把笔记本摊开在我面前,里面有一页被撕了下去,内容缺失。唐警官:“告诉我,撕了的这一页写的什么?”
我皱了皱眉。我:“合着我昏迷这两天,你就干了这偷鸡摸狗的事儿?有搜查令吗?没有的话,给我道歉,不然你吃不了兜子走。”
唐警官面色一变,瞥了眼一旁正在记录的方警官,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我,而后大吼。唐警官:“少跟老子扯搜查令,说,里面少的那一页写了什么?”
班主任起身,抹了一把满是皱纹的脸,压着情绪。班主任:“唐警官,他昨晚才出院,没必要这么大吼大叫吧?何况你一个警察,有必要跟他计较吗?”
唐警官扭头:“闭嘴,几天没吃饭导致的低血糖,能出什么事?还有你他妈一直包庇他,人失踪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有分?”
我周一晕厥的原因,很简单,几天没吃饭,低血糖导致的,医院给的检查结果。班主任没有说话,坐了下去,看我一眼,眼神复杂。年级组长扭开茶叶灌满的杯子,抿了一口苦茶,看着我。陈副校长低着头,翻着面前的一本日记本,还有试卷,在对比笔记。我站起身,学着唐警官的样子,撑着桌面,与他四目相对。我:“唐大警官,好一个血口,怎么张开就喷?老师向着自己的学生不是很正常么?怎么的,在你这里就成了同谋!还有,你他妈的跟老子记住了,老子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是,你们两个狗男女这样审我就已经是违法了,老子他妈的说人命关天,劝老师们,劝校长配合你们!怎么的,他们全力配合,在你这里就成了他们是共谋?你他妈的有脑子么?”
“啪!”
唐警官的巴掌,在我的怒吼中,落在我的脸上。我身子一个踉跄,被打得坐了下去。年级组长与班主任准备起身,被陈副校长摆摆手阻止了。一旁的方警官怔怔看着失控的唐警官,手中的活停了下来。我瘫在椅子上,啐了一口血,一颗牙齿落地,滴滴答答,弹过了几块地砖。我吸着牙齿脱落渗出的血,看了一眼他们身后上方,红灯闪着的摄像头,它的对角也有一枚,红灯没灭。我:“陈副,学校的监控应该不会恰好坏了吧?”
陈副校长抬起头来,笑着,眼中欣慰一闪而过。陈副校长:“又不是什么伪劣产品,怎么可能坏掉?你小子可别信口雌黄,学校的设备设施,严格按照章纲要求购买,按时维修,坏,你脑子坏了,它们都不会坏。”
我:“哦!”
唐警官:“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陈副校长:“就那意思!”
唐警官气上心头,大口喘气,可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旁边技术科的方警官扯了扯唐警官,让他坐下。唐警官咬牙切齿,瞪着我坐了下去。方警官:“你还是说一下,缺失的那一页上面是什么内容,你要搜查令,我们会给你补上。”
我看着她那张清秀的面庞,脸上写着正义。我:“这时代,黑一个学校的系统,应该不难吧?”
对面,五个人齐齐看着我,神色不一。我:“开个玩笑,你们应该没那么闲。”
方警官敲着键盘:“污蔑公职人员,好像也够喝一壶的,你入学比较晚吧?”
我点点头,扭头瞥了一眼窗外,雨还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春雨润着万物,也腐朽着万物。地下的腐朽,是勃勃生机的能源。我转回视线,腐朽的灵体,藏在盎然生机中。我:“法啊,律啊!好像对你们没用?你们是天上的神,还是地下的鬼?”
方警官皱眉,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仔细地凝视着我。方警官:“你多大?”
我:“十八!”
方警官:“十八?”
我:“厘米!”
方警官:“滚!”
我耸耸肩,扯着笑容,露出满嘴沾血的牙齿。陈副校长:“真是白教你一场,礼貌呢?丢人,教书育人,失败!”
陈副校长起身离去。我:“陈副慢走!”
方警官敲了敲桌子。方警官:“闭嘴,赶紧说,缺失的第十七页写了什么?据我们了解,你的这个日记本里面有你很多情绪宣泄,甚至多次隐晦表示想杀人,与他们两个有关,第十六页在说杀人,说你需要一个计划,第十九页写的是人死之后的事情。两次日记之间隔着一个多月,很不正常。”
刑侦队的唐警官冷静了下来,再次冷笑起来,瘆人得很。旁边班主任与年级组长脸上,爬满了疲倦,更多的是担忧,眼神之间,尽是问询。我淡然一笑,没有丝毫担心。方警官:“所以告诉我,缺失的两页到底写了什么?不然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策划了一起杀人案,我们可以借此正式立案调查你!”
我龇了龇牙,满口的血腥味,让我很不舒服,但吞下血液的感觉,让我极度享受。我起身,手撑在桌上,俯视着他们二人。我:“立案啊?所以现在没立?那你们查我是什么意思?”
“呸!”
一口带血的吐沫,直接落在厚厚的文件上。我:“告诉我,没有立案,你们对我的审讯是几个意思?”
“是调查吗,是走访吗?”
方警官愣了愣神:“你管得着么?”
唐警官:“是调查与走访!”
我:“调你娘,走你爹啊!”
唐警官双目圆睁:“你妈的,我打死你!”
他的拳头随着声音落下,一拳砸在了我脸上,一个踉跄,结结实实倒在了椅子里,好在椅子足够牢靠,不然这一下,直接稀碎。鼻血喷涌。我捂着鼻子,血不停往外冒。“啪啪!”
门外也传来鼓掌的声音。“真是一出好戏!”
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