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癞子抢了引魂鸡,所谓引魂鸡就是一只活着的大公鸡,有引导死者灵魂的意思,到坟边上使命就算完成,那意思就是说,死者到家了,主家就会将公鸡扔出来,谁抢到算谁的,赵三癞子这个货乐颠颠的回家,这玩意必须到家就杀,吃完拉倒。 可这个货也不知道那根筋没搭对,平时偷鸡摸狗,耍赖泼皮的事没少干,这次居然会过上了,到家就把大公鸡扔在仓房里。 弄点麸糠,小米,他给喂上了,这小子白事没少参加可引魂鸡他还是第一次抢到,美,直接就吃了多可惜,养几个月上秋再吃多爽,好一好还能多二斤份量。 他那猪脑子就没想想,大燕子是啥人,还是横死的,她的人本来就不消停,给她引魂的鸡就能消停。 这大公鸡也邪性呢,别人家的公鸡都是天蒙蒙亮,三点多钟开始叫(有人认为公鸡一般五点开始打鸣,不少小说,影视作品里都这样说,这个可以去农村实际考察一下,可能东北鸡也比较特殊,三点多就开始,而且冬天外面一片漆黑它也三点。),这公鸡比较倔犟,头半夜十点多钟就开口。 而且是站在仓房房梁上打鸣,(仓房不吊棚),你说它这么特殊就没被人发现?真没有,那时候人一天天多累啊,谁还关心鸡什么时候叫。 赵三癞子更不关心,他根本就没回家,隔壁阿什屯子里有赌局子(小型赌场),他几乎每晚都去,你以为他是赌两把?他哪有那个钱,帮开局子的罩着场子,打手?呸,他也配,帮忙摆个桌子,收拾卫生,算是没有工资的帮闲。 另外就是各种伺候人,给谁泡个茶,(东北人喝茶都是大茶缸子,一缸子大概500毫升左右)。点根烟,那个年代还是有抽大烟的,不过能抽得起的人家很少很少,一般这样的人家抽两年也就破落了。局子要是里来抽大烟的,就是来大主顾了,两三个帮闲就得给人伺候舒服,要不老板会发火撵人的。 你说他没有工钱还伺候人图啥,也就是这帮豪客给的赏,另外平时谁赢钱了,给他们几个几张毛票,或者去人家蹭口吃的,赌场也管饭,不过都像猪食,特别难吃,除非是豪客来了,或者某天的抽水多了老板赏两菜大伙解馋。 那晚上刚到局子赵三癞子就有点恍惚,还下手玩了几把,扎针。(又一个专业名词,一般指推牌九时候分庄家和三个闲家,扎针的人一般赌本少,没资格坐下,在四处闲逛,一般看准三个闲家哪家比较旺,跟着下注,但不能下在庄家处,庄家一般就是开局子的老板,也有豪客想做庄也可以,但是赢钱得抽水。) 这钱都不是一个人赏的,偶尔有两钱,三癞子也跟着扎扎针,不过常年混迹这里的人眼力还是有的,一般看的很准,可这晚上也是怪了,他扎哪门哪门不是闭十,就是一点,出个五六七八就是好牌,几个毛票几把就没了,几个坐着的闲家输了大钱还没急,他就着急上了。 伸手就要去看牌,他也是输俩钱急了,那晚的确有点恍惚,天门的那位爷(三个闲家分天地人三门),乐呵呵抽出一把近三尺长雪亮雪亮的长刀来。 赵三癞子眼看手都要摸得牌了,回过味了,没敢真摸,赶紧往回收手,还好没摸到,局子的规矩,牌桌上,不该摸得的摸了,不该碰的碰了,砍手没商量,他要是真碰了,即使闲家没砍,老板也得砍他手,因为这是规矩。 这他也没躲过去,庄家大爷(老板)一个眼色,出来两个打手,照着赵三癞子脸就是两个大嘴巴,然后就是一顿揍,仗着平时大家都是一个局子里扒饭的,人家虽然看不起他,下手时没太下重手。 这段时间局子不能来了,想再来必须大爷(老板)点头,要不谁也不敢让他来不说,还得挨揍,局子这种地方,规矩特别大,有些禁忌谁都不能破,是会死人的。 要不你说那客人带把那么长的刀干嘛,那是做好随时砍人拼命的准备,说句不好听的,三个坐着的闲家,就没一个怂人,不是胡子,就是手里也得有几条人命的罪犯,要嘛就是穿官衣,要嘛就是附近屯子的屯长之类。 这要是响了局子(官府抓赌或者趁机抓胡子,抓命犯),这局子以后就别开了,不会再有人来,老板还得负责把人都捞出来,要不然江湖上你也别混了。 响局子这种事不常发生,有,很少,但是输鸡眼了,动刀动枪的事不要太多,尤其这帮子胡子,总觉得自己刀口上混日子,输了拿出把枪就以为能拿钱冲出去,这种人往往死的很惨,即使来之前老贼们怎么告诉也白搭,热血一上头谁拦着也没用,非得死在这才舒服。 胡子,官衣的不好惹,你说屯长有啥了不起?那年月他们都是话事人,胡子来了他们都不用跑你信不信,胡子但凡有口饭吃,也不会动屯长家,而且绑票,劫财,做买卖,胡子都得通过这些屯长,不通过也行,胡子找谁家,谁家就得从屯里滚出去,这种事也不会有人去求情。 赵三癞子鼻青脸肿的回到家,就往下一倒,哎呦了半天,刚要睡着,门就被人踹开,几个狐朋狗友来了,看见他那倒霉样,乐的肚皮疼,还得装着特别仗义,谁她妈把三哥打成这样,这还了得。 赵三癞子看了这几个货一眼,也没好意思说是局子打的,他在那混饭吃,让人打了,丢不起那人,再说以后他还打算回去的。 赵三癞子一看这几个小子就有事,连忙打听,原来是赵老四前几天赌钱,输了,还欠了局子两块钱,今天就到日子了,局子肯定来要钱。 老赵家哪还有钱,老赵头有两钱都给了儿媳妇下葬了,不给不行,不给儿媳妇娘家弟弟指定烧他家和三儿子家房子。 当时的规矩,没钱也可以,直接拉到高粱地,新割完的那种,衣服扒光,肚子挨着高粱根部,高粱根被割的时候都是斜茬的,一颗紧挨着一颗,从地这头拉到地那头,再回来,回来时还能给你翻个身,最后不管人有事没事,局子的人转身就走,以后你爱来玩人家也不说半个不字,至于再借不借你钱,也分人,没准还能借你三瓜俩枣。高粱根如图。 这么一趟下来,人基本身上也没好地方了,不巧划破肚子,划了肠子,死了的也不少,那年月讲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家摊上只能认倒霉。 几个混子以为赵三癞子在局子帮闲,多少能有点面子,帮赵老四求求情,这个赵三癞子和赵老四没有亲属关系,尽管他们都姓赵,而且含赵量差不多,都是鼠霉,泥腿子,混混,人闲狗不待的玩意,可他自己知道自己事,他有个屁的面子。 其实那晚他早就看见赵老四赌钱,包括赵老四借钱他也看见了,他才不管,只要别管他借就行。死不死呢。 故事讲一半,明天继续,对我来说,这又是两章,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