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是,“书都买到了吗?”
他那时满脑子都是哄她开心,也没有计较她的关注点,二话没说就打开行李箱给她看。他记得她纤细的手指细细抚摸着书皮,眼眸晶亮,甚至兴奋地拥抱了一下他。简直比见到他回来还要开心。“太好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薛晴见外的态度,让简之恒的笑容冷凝了。他花了半天时间挨家书店为她集齐书,穿洋过海带回来,第一时间就赶来见她。她都不夸他一句,还要跟他计较那点小钱,这种态度像是一盆冰水,一下子浇灭了他的热情。那场见面没有持续多久便不欢而散。其实不只是那一次。他们维持了两年的恋爱关系,一个医学生,一个资本家,学业与事业都繁忙不已。在聚少离多的相处中,许许多多或大或小的摩擦在他们之间发生。两人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最终,随着前女友谢思韫的介入,两人分手了。简之恒去了美国,多年不归。而薛晴选择留在母校所在的城市,读完研后做了一名医生。简之恒前段时间被谢思韫逼回国,他终于对那个女人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去见了她一面,彻底断绝她的念想。在回美国之前,他萌生了见小外甥女一面的想法。他在宴会上见到她了,她叫洛洛,果然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让他打心眼里喜欢。谁知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场车祸。他们坐在后座的一家血亲没事,驾驶座上的司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简之涟带洛洛去了中心医院,而他去警察局做了半晚上笔录。凌晨回去补了一会觉,陪懂事得过头的小姑娘为简之涟准备生日蛋糕,一起庆祝生日,他好久没有那么放松过了。可是,简之涟偏偏告诉他,薛晴在中心医院。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医院里。向来惜时的他在医院大楼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个科室一个科室转过去,墙上的医师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他终于在神经外科寻到了她的身影。他不敢上前,只敢远远望着那道纤瘦身影。她正在办公室门前叮嘱家属什么,神态还是那样沉静,只是似乎更瘦了。她秀丽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更添几分端庄文雅。这道身影之后一直出现在他的梦中,然而没有一次,他敢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当薛晴终于不再入他梦境,扰乱他的心绪,他接到了洛洛的电话。洛洛告诉他,她要去见薛晴。挂了电话之后,向来阳光干燥的洛杉矶下雨了,他有些出神地望着雨幕,心脏也湿漉漉的。简之恒一直以为他了解自己,看似游戏人生,实际骨子里隐含着相当的谨慎从不轻易改变。他本来不应该那么冲动的,然而当他时不时收到洛洛不时传真给他的薛晴的照片、薛晴手写的笔记、薛晴说的有意思的话,他调整了公司的构架,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没有告诉父母便独自一人回国。上飞机前,他捕捉到林琛眸底深处的失望,那一刻,他感到的不是对忠心耿耿的下属的愧疚或负罪感,反而是一种清晰的坚定。三十而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纵使感情的事不可控,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甚至可能亏的血本无归,他也不后悔回来。“到了,下车吧洛洛。”
咖啡馆的侍者分列两侧等候在门前,店长亲自为他们拉开车门,一位专门的侍者把车开去了咖啡馆后的停车位。洛洛只知道上流社会的大型宴会会这样,没想到一家不大的咖啡馆也会有这样周到的服务。简之恒看了眼腕表,一边牵着洛洛进去,一边对她小声解释道:“我包场了。”
“……”洛洛开始怀疑简之恒不选择三联书店是因为书店没有包场服务。果然是财大气粗的资本家舅舅啊。洛洛打量着咖啡馆的陈设,不愧是建立在三联书店对面的高级咖啡馆,面积虽然不大,看起来竟然十分有格调。上午的阳光淡然而悠远,透过临街的半开窗设计,轻轻洒落在浅棕真皮沙发上。白桃木的圆桌上摆着温润的粉蓝色瓷瓶,里面斜插着一枝雪白的梨花,楚楚动人,漂亮极了。简之恒的目光落到梨花上,微微蹙了眉。梨花……梨……分离!店长意识到寓意不好,立刻示意侍者把梨花连带着花瓶拿走。桌上很快又换上了几枝粉嫩嫩的桃花,娇媚动人,花枝招颤。简之恒望着一朵挤一朵的桃花,俊眉还是蹙着。桃花……桃花运……桃花好像确实太多了!店长立刻又让人把花拿走,他擦了擦冷汗,盯着侍者送上来几枝香水百合的插花。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简之恒淡淡道:“我女朋友对香水百合的花粉过敏。”
这下不用店长示意,侍者立刻把花瓶弄走了,还在周围仔细喷了空气清新剂。店长亲自摆上一瓶三枝的蓝色妖姬,细看之下,是制作得栩栩如生的假花。简之恒还是不是很满意。“简先生,蓝色妖姬是很浪漫的花,3枝蓝色妖姬的花语是:你是我最深的爱恋……”无论怎样也不会出错的寓意。“舅舅……”洛洛无奈地拽了拽简之恒的衣角,她都要没脾气了。约个会而已,男人都是这样迷信又麻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