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在米未热情的引领下,众人在一家“火锅店”就坐。 与梦中看到的餐厅略有相似,但更加巨大。 这家火锅店由层层叠叠的珊瑚铸成外壳,在各个方向有大小不一的出入口,顶部是一丛活珊瑚虫,它们挥舞多刺的触手,当有巨型居民到来时,就会移动身躯,展开一道通道。 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群珊瑚虫其实是灵兽,它们相互连接、集群生活,不断对着进入的食客说着“欢迎,欢迎”。 许舟举目望去,相比梦中所见,现实终海城的城市建筑更加庞大宏伟,外表的装饰物也更多,往来的行“人”,也给他更加热闹的感觉。 在每栋建筑以及地下通道处,都摆放了或大或小、或粗糙或精细的雕塑,石头、珊瑚或者贝壳被雕琢成了各类形象,米未说,这些形象代表的是终海城历代的终神。 而每栋建筑门口挂着的石板,以及地面上,都镌刻了那个许舟熟悉的印记——裂痕与触须,这代表了万物之始、万物之终的始源深渊。 一行人从无比高大的正门走入,中间还穿过了一道海草组成的帘子,顿时有一个宏大的声音说道:“各位人类,请入座!终海欢迎你们!”
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副极度热闹的景象—— 宽敞无匹的一楼大厅中,无数柔软海葵随着海波起舞,各种狰狞或美丽的灵兽,躺在海葵柔软的触手间,三三两两围坐,在海葵中央,珊瑚虫摊开多刺的触手,将食物器皿牢牢抓住。 与梦境中使用海螺贝壳盛放食物的原始手段不同,这里的器皿显然都是经过多道工序加工过的,外表带有温润光泽,被画上了复杂华丽的图案。 灵兽们的“声音”非常响亮,吵吵嚷嚷地交织在一起,但在这家餐厅里,它们的思绪没那么统一,更偏个体化一些,所以对于许舟一行人影响很小。 米未对着黏在地上的一根奇怪黑色触手说道:“我们要视野最好的包间。”
触手末端裂开一张嘴巴,说道:“好嘞!”
话音刚落,前方一排收缩着触手的珊瑚虫猛地展开,柔软的身躯铺出一条路,向上的触手化作扶手,如此形成了一条通往第二层的楼梯。 看到周遭如此奇异又秩序井然的景象,众人一时忘记了这里隐藏的危险,啧啧称奇。 走上二楼,又是一道楼梯展开,如此行走到四楼,众人都忘记了要惊叹,因为——太累了。 为了容纳体型巨大的部分居民,终海城的建筑远大于人类建筑,这里的四层楼的高度,放到人类建筑至少有六十层楼高。 对许舟来说,更令他惊异的是,同行里面,除了他,所有人都选择用自己的脚走……有些是想锻炼身体,有些则是靠潜水服行动,不费力。 至于他自己,则被热情的米未邀请,坐在这条鱼龙的脊背上,急速前进。 米未的速度很快,当其他五人到达四楼时,许舟已经站在落地窗前观看外面风景了。 终海城的制造工艺似乎十分不错,这面巨大的玻璃清澈透明,宛若无物。 玻璃窗周围,由一种散发油性彩光的粘稠物质将其连接在建筑上,随着建筑上海葵与珊瑚虫的移动,窗也会微微移动,仿若活物。 透过玻璃窗,在这间位于高地的火锅店中,可以清晰地望见外面五彩斑斓、热闹非凡的终海城景象。 虽然是异类的城市、异类的文明,但它的生命力,令许舟有些着迷。 “这里,真是奇异啊……”孟唯明也看着窗外景象,喃喃道。 仇鱼儿则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一座在外界几乎没有资料记录的城市,我们有必要多收集一些这里的信息吧。”
郭玲却笑眯眯地拍拍她:“小鱼儿,别这么严肃,我们收集并记录这里的资料,未必是一件好事呢。”
说话间,数根黑色的触手从地板缝隙间上涌,触手摊开,把器皿摆放到珊瑚虫的触手间。 “火锅”上桌了。 液态汤底被盛放在略带柔软的半透明巨大容器内,容器只在最上方有数个细长的嘴形开口,可以将海水隔绝在外。 容器下方,珊瑚虫放上一个黑色圆盘,圆盘以电磁方式对火锅开始加热。 需要放入火锅中的食材则放置在敞口的容器当中,这些硬质容器的外壳像是海胆,大量的尖刺有助于作为餐桌的珊瑚虫抓握,开口处有一层膜来防止食材掉出。 没有筷子,唯一的餐具是软体触手,一端被抓握后,可以根据神经信号,进行不同的动作。 亚历克斯第一个抓起这滑腻柔软的餐具。 他心念一动,触手伸直,视若无物地穿过容器开口处的膜层,卷起一些似乎是鱼片的肉类,触手卷着肉碰到火锅容器的尖嘴,尖嘴立即主动把鱼片吸入,开始煮它。 透过面罩,可以看到亚历克斯的神情略显兴奋:“Cool!”
有了他做示范,众人也纷纷拿起触手筷子,开始尝试。 在火锅内的食物熟了以后,只需要用“筷子”触碰尖嘴处,尖嘴会把触手吸入,触手在火锅中卷住想吃的食物后,进行收缩,可以被尖嘴顺利“吐出”。 食物在经过尖嘴时,还会被笼罩上一个轻薄的气膜,隔绝其与海水的接触,保证它的味道不流失。 许舟从下食材,到拿出煮熟的鱼片吃进嘴里,这一过程中都没吭声。 ……因为他心里还在惊讶。 这套器皿装置,和他在《炎君传》里写的,非常相像!只不过做了一些小改动,可以说是小说中餐具的现实版本。 还有这鱼片的味道…… “哇,真的好像咱们龙国火锅的味道!好香……”一旁的孟唯明说出了许舟的心声。 郭玲补充道:“但是又多了一种鲜香,还有一些从未平常过的香料的味道,味道真不错啊!”
许舟安静地咽下鱼片,侧过头,对米未说道:“你这里有《炎君传》么?”
正把硕大鱼头搁在亚历克斯与孟唯明中间,用嘴巴拿着筷子,对火锅进行暴风吸入的米未,闻言立即说道:“有啊!今天出门,正好带了……” 洁白羽翼展开,将一颗温润的珍珠递到许舟手里。 许舟默默地探出精神力,快速阅读了一遍。 ——结果发现,还真是自己昨晚写的原文,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米未还在一旁说道:“这本可是传世经典呢,已经有几万年的历史了。”
许舟的心情有些复杂,颇有一种,某一天发现自己的黑历史居然被全班人发现并传阅的感觉。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错乱感——在自己的体感中只是过了一天的事物,在这里,却已经在“意识”领域流传数千年岁…… 想到这里,他发现一个问题,于是询问道:“数万年前……那时候,终海城就是灵兽的城市了?”
按照陆地上的记录,足以称得上是灵兽的生命第一次大规模出现,是在约四千年前的生命大爆发事件当中,在此之前,似乎没有太明确的灵兽出现的记录,那时还是原型兽的时代。 米未歪了歪脑袋,思索半晌,说道:“唔……那个时候,确实终海大部分生命的形式比现在要粗糙啦,也比不上现在强大,但已经在快速的‘演变’当中了,哦,还有——” 它特意顿了顿,再说道: “那个时候,曾经由伟大的终神【慈母】与【真预】冕下,所创造的子嗣,已经非常繁荣先进啦,是当时终海当之无愧的主导,就算在如今,它们也是终海的重要支柱哦!”
“它们到底是……”许舟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米未高兴地说道:“你的同伴里,就有好几位它们啊!哎呀,你看,它们的表演过来了——” 说着,它侧头看向窗外。 众人在它的提醒下,也纷纷侧头看去—— 在高低起伏的瑰丽城市当中,一群飘飘荡荡的多触须灵兽,闪耀着精神力运转而带起的荧光,正在往火锅店的方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