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匕首从袖口划出,自背后刺向许舟后心,许舟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及时转身,右手毒蛇般探出,卸掉了对方的力道。 对方也是立即做出应对手中匕首一翻,朝着许舟右手刺去,同时欺身而上,想要抓住许舟的肩膀。 许舟收手后退,抬眼朝着眼前这人看去,顿时心里一惊。 ——这个人的相貌,赫然也是他自己! 而且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十三四岁的自己,而是自己现实生活中当下的模样,个头高挑,略显瘦削,戴着一副眼镜,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许舟的脑袋不禁冒出一个问号。 自己的身体变小到了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前这个明显想杀自己的冒牌货却是长大的样子,这不作弊吗? 这第二个出场的假许舟看到许舟后退,警惕地注视着他,放下了握着匕首的右手,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熟悉的微笑,许舟自己就经常这样笑。 这个假的许舟微笑开口说道:“你放弃吧,你没有机会的。”
“我就是你,还是成年的你,你怎么敌得过我呢?”
“我把你杀了,你也就成了我,我成了你,不是很好吗?”
他循循善诱道。 许舟用余光看向四周,周围的镜像人们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
他无声后退一步,手假装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拿出来,询问道。 那人歪了歪脑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在说话同时,他双脚用力,几步追上来,腰腹扭转,浑身肌肉仿若一根绳索,带动手臂挥出,手上的匕首熠熠生辉。 许舟朝后仰头躲过,顺势右腿撩起,也不管面前这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凌厉的鞭腿就朝着他的下身要害袭去。 这人一击不成,身体像是一个弹簧,向一侧躲闪,左手探出顺着许舟鞭腿的力道划动,卸了他的力,右手匕首再度出击。 许舟身体斜侧,一手撑地,另一手借着全身力道抬起,一把短刀幽灵般探出,羚羊挂角般,与这人的匕首撞击在一起,又悄然划开,偏移了对方的攻击轨道。 许舟动作不停,短刀向下一翻,就要朝着这人的手腕刺去。 这人却像是早有预料,另一只手握拳挥出,许舟只得后退。 这人的目光落在许舟手心的短刀上,笑眯眯地说:“你想出其不意?我还不了解我自己吗?行走在外……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武器防身?”
许舟不发一语地注视着他。 他有点明白眼前这冒牌货是什么了。 E先生给监天局的资料里,写了迷镜会映照进入者的内心,映照出进入者的【相】,创造出虚幻的生命,眼前这人,估计就是许舟的一个【相】。 许舟之相眸光闪烁,再度欺身上前,匕首在他手里划过一道冷光,凌厉而刁钻地从许舟侧下方刺来。 许舟连忙躲闪,但这人的左手闪电般探出,欲要制住他的肩膀,他只得矮身躲避,对方的膝踢立马迎面而上,三面有攻击,许舟眼神闪烁,猛地向后仰身。 他一脚踢中对手握着匕首的手腕,同时闪过膝踢。 这位【相】的左手却是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右手不顾被狠狠踢一脚的剧痛,匕首寒光一闪,再度刺来。 同一时间,许舟的短刀刺入了他的左臂,他的匕首也刺进了许舟的肩膀。 血腥味袅袅升起,这人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不顾左手上的血洞,拔出匕首,就要朝着许舟的脖颈划去。 许舟却是反手握住他的左臂,向下猛地一按,同时下半身借力弹起,双腿轮番抽过他握着匕首的右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紧接着,许舟拔出插在他手臂上的短刀,身体一扭,抓住他的手臂往后施力,主动撞入他怀里,手中短刀意欲捅入对方的心脏。 然而,这许舟之相却是无形中察觉了他的意图,收回双手,微微弓身,手肘朝着许舟的脑袋击出,迫使他抽身后退。 他直起腰,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血珠顺着手臂滴答滴答滚落。 他说:“真是快乐啊,想要杀人时的愉悦,击中目标时的畅快……许舟,你说是不是?”
他右手一挥,匕首上的鲜血化作一道血线飞出,滴落在地。 “其他人,这么愚蠢,这么脆弱,不设防备,很容易就被我杀了。”
他继续说,“还是你——不,我自己,与普通人不一样,这么机敏,这么强势,这么好的身手。”
“仅仅是想要杀死你——我自己的想法,就是如此令人感到欢欣鼓舞。”
许舟满脸“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相”:“你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变态?”
“哦?”
这人微笑起来,镜片在虚幻的阳光下微微泛光,“如果你内心没有我,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平静,这么迅速?”
“——你想想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了?光是这一次行动,死在你和你的灵兽手下的人,至少就已经上千了吧?尤其是那栋大楼,那么多人,都仅仅是镜湖教底层成员而已,这么轻描淡写——轰的一声,就全没啦!你心里还感到很快乐呢!”
许舟悟了,这大抵是映照出他内心对于杀戮的感受的一部分的相,从他的言语表现来看,可称为“嗜杀相”。 他冷哼道:“你想说的是,我是个享受杀戮的变态?完全不是这样的!”
在他眼里,周围的生命分为三种:友善,中立,敌对。面对被他归到敌方的人,杀死他们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吗?感到大快人心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大家可都说他是个善良的好人!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人一样的变态? 嗜杀相无所谓地笑笑,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说:“你放弃吧,你是我,我是你,我与你一样了解你的思路,加上你的身体比我弱小,你怎么可能胜过我?”
“放弃抵抗,成为我!你不是一直渴望着……?我将带你做你在现实没有做成的事情。”
许舟不发一语,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主动向嗜杀相袭去。 虽然往常都是靠着灵兽对战,但他从来没有生疏自身的对敌训练,出刀依旧迅捷而灵活。 刀势如同缥缈的烟雾,浮光掠影般掠过嗜杀相的匕首,以一个古怪的角度自上而下,朝着嗜杀相的眼珠刺去。 嗜杀相同样迅捷而凶狠,面对刺向眼珠的一刀,竟是不闪不避,反而脚步轻挪,上前半步,手中匕首递出。 拥有成年人身体的他,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高上许舟一筹,那匕首竟是率先触碰到了许舟喉间的皮肤—— 感受着皮肤表面传来的冷意,许舟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谁说眼前这嗜杀相了解自己的思路了?他或许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战斗思维,但有一样东西,他没有继承。 ——那就是未来推演。 用金手指对敌,天经地义,许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还没说眼前这嗜杀相占了身体的便宜呢。 河流朝着未来疯狂流淌,许舟将未来推演使用到了极致,强化后的精神力循着河流向前汩汩涌去,搜索着未来的可能。 嗜杀相的心理已经被确认,他的每一步动作,已然落入了许舟的推演之中。 他早就看到了,嗜杀相的这一击。 早已蓄好力的身体如柔韧的猫科动物一般,朝着身后一弯,匕首擦着皮肤掠过,带出点点血珠。 他推演到,嗜杀相下一步会去夺自己因为躲避而略显不稳的短刀。 下一刻,嗜杀相的手果然握上了他的手腕,然而许舟却是快他零点三秒,手腕一翻,短刀刺穿了他的手心。 与此同时,许舟未卜先知地躲过了嗜杀相的出拳,凌空跳起,双腿绞住了他的脖子。 嗜杀相立即稳住身形,十指成爪,朝着脖子上的许舟抓去,却愕然发现许舟这只是虚晃一击,许舟一踢他的肩胛骨,跃至他的身后。 嗜杀相急速转身,眼中却有一道寒光闪过。 ——他一动不动,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捂住了脖子,那上面正插着一把短刀,短刀二十厘米长的刀刃在巧力之下,尽数没入了他的脖子内。 许舟站在离他一米远处,冷眼看着他瞪圆了双眼倒下了。 最后这一记飞刀,是他还在空中时就扭身发出的,因为算准了嗜杀相的每一步骤,正巧卡在了他的注意力盲区里。 许舟蹲下身,看着慢慢死去的嗜杀相,嘴角挂上一缕微笑。 胜利总是如此美妙,在没有灵兽的帮助下战胜对手,更是少见的新奇体验。 ——就是死者跟自己长得一样,有点怪怪的。 很快,嗜杀相的尸体如同破碎的镜面,出现蛛网般的密集龟裂,随后炸裂开来,消散在空气里。 许舟站起身,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继续朝灵兽医院的方向赶去。 如果他所料无错,这里不止有嗜杀相一个相存在。 相与他之间,最终只能活一个下来。如果迷镜中的【相】杀死了主体,那么主体就会成为【相】,永生永世困在迷镜当中。 人力有限,他最好能找到自己的灵兽伙伴,它们是最可靠的援助。 灵兽医院离家不远,很快,他就在街面上看到了那栋白墙建筑。 他的目光落在医院门口,心脏一下子“砰砰”急速跳动起来。 ——纸箱,那个熟悉的纸箱!曾经装着吃吃的纸箱! 肯定是那个箱子吧! 然而还未等他加快脚步飞奔过去,医院的玻璃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瘦的人影从中走出。 许舟顿时僵在了原地,看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弯下腰,打开纸箱,一个圆滚滚的璀璨身影从中飞出,好奇地围着那个人飞了一圈,随后跟着那人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