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囊括了一个巨大的范围,从银鳞海回到终海,有相当漫长的路程。 许舟原本打算让米未载自己回去,羡鱼就传来一个讯息:“等一下,这附近的几个地域要派使团和我们一起回去。”
没等许舟询问,它自觉地继续解释道:“百域来朝,的确是古时候的终海祭典上会有的仪式,各个地域都会派遣使者前去终海一起参加祭典,并交流技术文化。”
“不过在深渊碎裂之后,祭典丢失了灵魂,渐渐地就没有这种传统了。直到如今,因为深渊重铸和攻打六域的事,各个地域已经打算恢复传统了。”
一旁的米未兴奋不已地插嘴道:“深渊复归,百域来朝,我们终海即将复现过去的辉煌——不,甚至更上一层啦!”
在它激动的喊声中,巨大的灵兽群发出了或低沉或高亢的悠长歌声,海水涟漪波动不断中,整装完毕的队伍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来自银鳞海以及附近几个地域的使者团,也高颂深渊与终海之名,如支流涌入长河,汇入队伍当中,河流般的兽群,迎着水流前进起来。 “阁下,请允许我为你们效力,载你们一程。”
一个低沉的思绪传入许舟耳畔,他侧头望去,与一颗比自己整个人还要庞大的眼珠对视。 硕大无朋的猫鲸转动了一下眼球,从海沟般深邃的巨嘴中喷出一小股水流。 许舟慢慢抬起手,摸了一下猫鲸的皮肤,历经风霜留下的伤疤为无鳞的皮肤增添了几分粗粝。 随着这头猫鲸缓缓将巨嘴张开一丝,他走入了它的口腔中,旋即几根肉须从猫鲸的舌头上长出,在缠绕住许舟的脚踝后,肉须发出晶莹光彩,下一刻许舟就被转移到了猫鲸的体内世界中。 “咪呜!”
感受到奇异的空间气息,正在许舟的衣兜里打瞌睡的小不点,冒出了半个脑袋,好奇地往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暗红色的肉质墙壁,地面与天花板上长出一簇簇如同晶体植物的事物,几只略似鼹鼠的生物在看到许舟出现后,窸窸窣窣地爬走了。 这里温暖舒适,并且充斥干燥的空气,这让在海水中待了许久的许舟,感到一阵放松。 通过一面墙壁上的晶体屏幕,他身处猫鲸体内,依旧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载有自己的猫鲸在一阵悠长鸣叫后,前方灵兽群为它让开一条道,猫鲸摆动庞大身躯,游至队伍的中前段,被诸多终海精英簇拥。 许舟直接把猫鲸体内的一个肉块当做椅子,神态自若地翘着腿坐了下来,继续查看记录着苍蓝那几个人的记忆的珍珠。 “哦……?原来,墓园就是苍蓝建立的,是苍蓝的下属组织,我说呢……”在看到记忆中的几张资料后,许舟嘀咕了一声。 然后他把记忆珍珠放到一边,盘算起另一件事。 “羡鱼。”
“嗯。”
“该实行我们的计划了。”
“好。”
几秒后,许舟所处的空间再度充满了海水。 集体意识网络中,位于队伍中的几只终海灵兽同意了羡鱼提出的事情,被猫鲸吞入体内,来到许舟面前。 看到许舟和羡鱼都在这里,它们发出了一股股紧张乃至“羞涩”的情绪。 “你们几位都是终海优秀的科研工作者……”许舟对它们微笑,从思绪中散发出的温和与从容,让它们逐渐放松下来。 “所以我想,和你们探讨一些科研方面的问题……” …… 位于伟大深海的中央,深渊之地,始源之所,一座巨大的终海之城矗立于此。 闪烁着各色奇光的建筑已经被重建,宏伟的思绪之墙在羡鱼子体的主持下,再度建起,羡鱼还分析了思绪之墙的特点,加固了墙的韧度。 此时,从终海的四面八方,都有兽群游来,如同一条条长河将要汇入中央的大湖。 最先到达终海之外的地域使团们,注意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诶?墙外怎么出现了新的建筑……” “好古怪的气息,好像不是终海的居民,我们向建筑发送打招呼的思绪,也没有得到回应。”
“这些到底是什么?”
使团从一座座以甲壳覆盖的近椭圆形建筑间穿行而过。 一个使者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口中吐出一条长舌,正要朝一座古怪建筑舔去,建筑就猛地震颤了一下,吓得使者收回了舌头。 下一刻,建筑从海底拔出了用于固定的节肢,瞬间化作一只大虫子,快速地游走了。 “这是——传说中的那支陆地援军?!”
这个使者团吓坏了。 战争已经结束,玛瑞纳虫群的大部分孕育基地不再被需要,将会在一个地方集中回收为能量。 这个使者团与其他兽群一起,震撼不已地望着一个个思绪之墙外的巨大建筑全都活动起来,化作一股虫潮,朝着某个方向游走了。 这时,外围区域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呼喊声。 “他们回来了!”
欢呼声与赞美声,像是炽热的水流,从一个地方席卷至另一地,瞬息间将终海沸腾。 来自各个地域的使者团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宛若摩西分海,在剧烈的水浪当中,一支宏大的队伍游入了终海! “哦哦!看啊!他们在那里!”
“是他们!”
“赞美深渊,他们凯旋归来了!”
为首的猫鲸张口发出一声悠长的喊声,几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外界。 许舟与那几位终海科学家挥手道别,接着朝下方望去。 见他的目光望来,下方的终海普通居民们,以及外围的使者团们,竟是同时安静下来。 它们的心中充满崇敬,因为它们都清楚,这位来自陆地的生命,重铸了碎裂三千年的深渊,使得整个深海恢复“完整”,还是此次战争中的将领之一,唤来了无比强力的陆地援军。 能够使得整个终海乃至深海成为一个统一集体的羡鱼,被誉为“奇迹的灵渊之子”的存在,也是他的伙伴。 可以说,这段时间的变化,战争的胜利,终海的再度辉煌,都是他带来的。 而且…… 在许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诸多深海居民的感知里,一轮如黑日般的漆黑冠冕,正辐射出无穷无尽的涌动的始源之威严,已然加冕于其身,遮蔽天穹! 终海长老团也注意到了这顶冥冥中的伟大冠冕,这是始源深渊亲自为他加冕的证明。 这等事情可是闻所未闻、独此一份啊。 露芙游到了许舟和羡鱼面前,庞大的身躯盘曲起来,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终海回荡:“诸位终海勇士,祝贺你们凯旋归来,诸位使者,欢迎来到‘重生’后的终海!”
旋即许舟与羡鱼感到冥冥中被目光注视。 露芙“看”着他们,心头在瞬间流淌过万千感慨之情,在短暂的全场寂静后,才缓缓说道:“我宣布:经过终海及深海其余地域一致同意,羡鱼,你将正式成为新一代的终神!”
这是大家早就达成共识之事,羡鱼独此一份的能力可谓是带领整个深海更上一层的钥匙,它这段时间为终海做出的贡献,以及它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已然得到终海居民们的全体认可。 露芙话音刚落,整座城市仿佛沸腾了起来,诸多灵兽呼喊着羡鱼的名字,爆发出喜悦无比的思绪团。 “终神!新的终神!”
“赞美终神!赞美始源深渊!”
在居民们的呼喊中,终海最深处喷发出一股无形而有质的流,在隆隆轰鸣中,尽数没入羡鱼体内。 羡鱼瞬间感到自己与终海乃至整个深海拥有了深层次的联系,能够感受到每一个深海个体的复杂信息团,除此以外,整个身躯仿佛重生了一遍,更加纯粹。 瞬息间,诸多居民明显感受到,整个意识网络猛然一变,如同思绪网络一般,在终海范围内扎根下来,成为了几乎恒定存在的事物! “喔!感谢深渊之馈赠,赞美终神之伟大!”
大家再度掀起了欢呼的热潮。 宣布完终神的认命,露芙没有停下来,它看向了许舟,轻声说道:“这一次,我们要学习《炎君传》中的做法了。许舟,你真的做得很好。”
许舟注视着它,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露芙却道:“在深海,私心即为公心,公心亦即私心,我们本为一体,后天分化为群。不必在意这些,你将获得匹配的荣耀与权柄。”
说罢,它猛地展开身躯,来自神话灵兽的威严如同扑灭火苗,瞬间将灵兽们的欢呼压下。 当终海再度变得寂静一片,它情绪激昂地高声说道:“经过一致同意,我们……将仿照《炎君传》中所述,为这位付出重大贡献的存在,奉上相应的王座!”
“——我谨代表终海长老团、终海思绪之云、深海七十八域之统领,在此表达同意意见,正式宣布许舟冕下将作为【深海主君】,与诸位同胞一起,统摄无上伟大之海洋!”
这个宣布太过震撼,整个终海一时竟陷入纯然的寂静。 许舟呼出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激荡,向前望向广袤的终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而认真说道:“谢谢你们,我会做好的。”
“……” “——!”
在沉默的下一刻,乐队终于唱起歌谣,深渊以奇伟力量作曲,海水隆隆作响宛若节拍! 整个终海再度没入无比的喧嚣之中,围绕着上方的许舟与羡鱼,无数生灵开始了歌唱与舞蹈,美丽的光芒涌动不息,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场盛大而迷幻的祭典中去。 “是战无不胜的队伍!”
“是重铸深渊的圣者!”
“是挽救终海的英雄!”
“是统一深海的主君!”
“崇高无上之君王,神灵之光辉与始源之暗日啊,我等将追随冕下脚步,冲向无尽未来!”
“赞美你,我的星!”